阿扎尔站在图卢兹城门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行囊边缘的烫金十字架。
金属的冰凉透过粗布传来,与他掌心的薄汗形成鲜明对比。
这十字架并非普通圣物,封面夹层里藏着星砂粉末,是他随身携带的能量检测仪。
米粒大小的粉末被透明树脂固定,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十字架雕刻时的细小嵌缝。
只要靠近“圣迹追踪者”的圣水,粉末就会发出微不可查的蓝光,像暗夜里的警惕眼睛。
那蓝光极淡,只有持有者在暗处才能察觉,是星砂守护者代代相传的隐秘技艺。
他此刻的身份是“迪奥多西”,一名来自拜占庭的古籍修复师——这是精心编织的伪装,为了潜入这座被宗教裁判所严密监控的城市。
行囊里除了检测仪,还装着几卷泛黄的希腊文手稿,页脚处特意做了磨损处理,显得更真实。
守城修士用银质权杖扫过他的行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阿扎尔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垂下眼帘,假装整理衣襟,指尖却悄悄按在行囊内侧的暗扣上——那是紧急销毁检测仪的机关。
好在检测仪毫无反应,修士嘟囔着“外来的异教徒”,挥手放他入城。
阿扎尔松了口气,却没敢抬头,只顺着人流往里走,余光瞥见城墙根下挂着的“异端通缉令”。
穿过喧闹的街道,羊毛集市的腥膻气味扑面而来。
商贩的吆喝声、羊群的咩叫、金属钱币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成了最好的掩护。
阿扎尔按照约定,在一家挂着“橡木酒桶”招牌的店铺后巷停下,轻叩三下地窖门。
每一下叩击都间隔两秒,是清洁派秘密联络人事先告知的节奏。
“需要修补织机吗?”门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警惕。
那声音刻意压得很粗,像是怕被人听出原本的音色。
“最好是能织出星纹的那种。”阿扎尔回应暗号,地窖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股潮湿的酒气涌出来,混杂着泥土的腥气。
埃利奥特的身影出现在阴影里,他穿着粗布短衫,手指上还沾着羊毛纤维,看起来和普通织工别无二致。
唯有眼底的光,亮得有些不寻常,像藏着未熄的火种。
但当他掀开酒桶夹层,露出那本清洁派教义抄本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抄本的封皮是深棕色的牛皮,边缘已经磨损,看得出被反复翻阅过。
阿扎尔的目光落在抄本扉页——那组扭曲的星象符号,和他记忆中星砂瓶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符号由细小的银线绣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他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眼前这人,是可以信任的盟友。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符号,银线的触感粗糙却温暖,像握着同路人的手。
“裁判所最近查得紧,老城区的废弃修道院或许能当庇护所。”埃利奥特将抄本放回暗格,压低声音说。
他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声音贴着地面传过来,怕被巷口的行人听见。
两人借着暮色,沿着窄巷绕向修道院。
窄巷两侧的房屋歪歪扭扭,伸出的屋檐几乎要碰在一起,仅留下一道细长的天空。
断壁残垣间长满杂草,风穿过破损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在诉说这里曾经的劫难。
墙面上还留着火烧的痕迹,黑色的印记蜿蜒如蛇,是几年前裁判所“净化异端”时留下的。
埃利奥特推开地窖的石门,灰尘簌簌落下。
细小的尘埃在暮色里飞舞,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这里够深,上面是修士的墓地,没人会来。”他点亮火把,照亮地窖深处的石屋。
火把的光芒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粗糙的石墙上。
阿扎尔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墙上的石灰,眉头微蹙:“普通石灰挡不住修士的窥探,得加固。”
他捻着石灰的手指轻轻搓动,粉末簌簌往下掉,这样的防护在“圣迹追踪者”面前如同虚设。
他从行囊里倒出星砂粉末,与石灰混合均匀:“这样能形成防护屏障,至少能隔绝普通修士的感知。”
星砂粉末落入石灰中,瞬间融入,原本灰白色的石灰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银光。
埃利奥特搬来修道院遗留的橡木板材,厚重的木板撞在石墙上,发出闷响。
他咬着牙,额角的青筋凸起,每一块木板都有他半人高,重得惊人。
两人默契地分工,一个加固墙壁,一个填补缝隙,火把的光芒在石屋里跳动,映着他们专注的侧脸。
阿扎尔的动作细致,每一道缝隙都填得满满当当;埃利奥特则力气大,钉钉子时干脆利落。
当最后一道缝隙被填满,阿扎尔伸手触摸墙面,星砂粉末在石灰下隐隐发热,形成一层无形的保护膜。
那温度很轻,像阳光晒过的石头,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就叫它‘橡木地窖’吧。”埃利奥特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他的汗水滴在地上,瞬间被干燥的泥土吸收,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印子。
阿扎尔点头,目光望向地窖外的夜空。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巷口的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石门的缝隙照进来。
星子在云层后闪烁,像是在为他们的隐秘计划祝福。
那星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乌云遮住,正如他们此刻的处境。
这只是开始——宗教裁判所的眼睛,或许正盯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穿着黑袍的修士,拿着银质武器,在街道上四处巡查。
他握紧口袋里的星砂瓶,冰凉的瓶身让他冷静下来。
瓶身的纹路硌着掌心,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所有星砂守护者的希望。
明天,“夜莺网络”的搭建就要提上日程,而他这个“古籍师”的伪装,还得继续演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地窖里的酒气和泥土气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因为这里,将是他们反抗的第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