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凉,马蹄声从清晰到沉闷,又从沉闷到急促,两时辰后,李凡终于看清了车队的去向 —— 前方山道蜿蜒,尽头隐在林影里的,正是天苍山坊市的入口。他隐在一棵老松的树影里,眉头拧得更紧:坊市是修士聚居之地,多是交易灵材、功法的地方,青狼帮拉着一群普通百姓来这里,难不成是要卖给修士做杂役?就是杂役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他压下心头疑惑,指尖凝起一缕灵力裹住身形,继续跟在车队后。丑时的月色格外淡,山道上的碎石泛着冷光,直到车队停在坊市洞口前,李凡才悄悄藏到一块巨石后,神识紧紧锁着洞口。
很快,洞口的石门 “吱呀” 一声打开,一道黑衣身影走了出来。李凡瞳孔微缩 —— 那人身形他认得,正是四年前在天苍山坊市见过的章一鸣,可如今的章一鸣,却完全没了当年的气息,黑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渍,周身气息阴邪得让人发寒,眼白泛着淡淡的血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淬了冰:“这次带了多少人?”
陈铭见了他,立马躬下身子,腰弯得快贴到地面,双手垂在身侧,连呼吸都放轻了:“禀、禀告章仙师,一共九十八名,都是壮实的汉子。” 语气里满是讨好,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章一鸣从脚边的布袋里掏出一叠银子,“啪” 地拍在陈铭面前的石台上:“每人十两,一共九百八十两。” 他指尖划过腰间的黑色法器,眼神冷得像刀,“你们青狼帮办事越来越低了 —— 半个月前猛虎帮送了一百五十人,大刀帮也比你们多,再这样,主子该不高兴了。”
“是是是!” 陈铭连忙捡起银子,双手捧着时指节泛白,“章仙师,不是我们不用心,实在是青阳城的青壮年快被我们三大帮抓空了,现在老百姓白天都不敢出门,我们总不能光天化日闯进人家家里抢人啊!”
章一鸣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主子要的是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要是完不成任务,主子会让你们青狼帮从青阳城彻底消失 —— 反正你们帮里人多,到时候让你们的人顶数,也一样。”
这话让陈铭瞬间白了脸,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浸湿了衣领:“章仙师放心!我回去就禀报帮主,加派人手,就算去邻县抓,也一定凑够人数!”
“少废话。” 章一鸣不耐烦地挥挥手,“把麻袋卸下来,带着你的人滚。”
陈铭哪敢耽搁,立马招呼帮众把马车上的麻袋一个个搬下来,堆在洞口。帮众们不敢抬头看章一鸣,搬完麻袋就跟着陈铭快步往回走,脚步慌乱得像在逃 —— 没人敢多留片刻,章一鸣那双泛着血红的眼睛,像要把人生吞活剥,看得人头皮发麻。
直到车队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洞口又走出四名黑衣修士,个个气息阴邪。章一鸣指了指地上的麻袋:“搬进去, 。” 四人立马弯腰搬起麻袋,不到半炷香就将麻袋全部搬了进去,然后章一鸣脚步轻快地进了坊市,石门随后缓缓合上,恢复成黑石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李凡隐在巨石后,心头疑云更重。他等了半柱香,确认周围没人,才从储物戒里摸出那枚坊市令牌 —— 四年过去,令牌上的纹路依旧清晰。他指尖摩挲着令牌,想起刚才章一鸣用的也是同款令牌,便悄悄走到黑石前,将令牌嵌入中央的凹槽。
“咔嚓” 一声轻响,黑石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可石门刚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顺着缝隙涌了出来,混着淡淡的腐臭,呛得李凡喉咙发紧 —— 这哪是修士坊市该有的灵气?分明是屠宰场般的恶臭!
他心头猛地一沉,突然想起夏天渊 —— 当年夏天渊在黑风峡谷失踪前,就是在和大长老贺天翔将赤血宗的人炼成人丹,难道这一切都和夏天渊有关?
李凡压下震惊,灵力收敛到极致,贴着通道壁小心翼翼地往里走。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前方传来微弱的红光。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还夹杂着模糊的哀嚎声。等他绕过通道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
昔日热闹的坊市早已不复存在:店铺的柜台碎成木屑,修炼区的蒲团被血浸透,拍卖会的石台布满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中央平台空地上的五根黑色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绑着十个血淋淋的人,铁链深深勒进他们的皮肉,血珠顺着链节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石柱周围画着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纹路里积着暗红的血,随着血气流动微微发亮。阵法中央,摆着一尊一人高的黑色炼丹炉,炉口飘着血色雾气,里面传来模糊的哀嚎,而石柱上绑着的人,正被铁链抽取着血气,顺着阵法纹路往炼丹炉里涌。
李凡攥紧了紫竹棒,指节泛白,这分明是用活人血气炼制人丹的炼狱!章一鸣口中的 “主子”,是不是夏天渊?
坊市角落堆着刚卸下的麻袋,粗麻绳勒得袋身变形,里面不时传出微弱的嘶吼。章一鸣负手站在一旁,黑袍下摆沾着的血渍在昏暗里泛着暗沉的光,他抬了抬下巴,声音没半分温度:“解开绳,把人拖出来关好。”
两名黑衣修士立马上前,匕首划开麻绳的动作又快又狠,麻袋里的青壮年被猛地拽出来,踉跄着摔在地上。他们嘴里还塞着破布,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响,可当看清不远处石柱上血淋淋的人影、地面上泛着红光的血阵时,所有人都僵住了 ——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有人想往后缩,却被修士狠狠踹在膝盖后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