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邺的铁厂烟筒如林,黑灰顺着风滚成浪,拍在刘禅的龙袍下摆上。
马钧正蹲在蒸汽船的锅炉边,手里捏着根铜管比划,火苗舔着炉壁,映得他脸红似关公。
“陛下您看!”马钧扯开嗓子喊,声音盖过风箱的呼哧声,“这新改的蒸汽阀,用金铁州的精铁铸的,比先前耐烧三倍!”
他往锅炉里添了把煤,蒸汽“嘶”地冲破阀门,推动船尾的明轮“哗啦啦”转起来,带起的水花溅了工匠们一身。
刘禅踩着跳板登船,甲板烫得能烙饼。
他摸了摸铁皮船身,冰凉里透着铁腥气:“这船能顶几级风浪?”
马钧拍着胸脯:“去年试航,七级浪里跟没事人似的!就是这烟囱还得改,烟太浓,远看像座移动的黑山。”
正说着,一个工匠抱着堆零件跑过来,手里的齿轮沾着机油:“马先生,这组传动齿总卡壳。”
马钧接过就往地上蹲,用草绳比划:“得加个缓冲的铜片,就像给马套上嚼子,不能让它疯跑。”
刘禅蹲在旁边看,见他指尖在齿轮齿牙间飞快跳动,比账房先生拨算盘还利索。
“此次出航的十艘战船,”刘禅站起身,裤脚沾了圈煤灰,“你带人细细检修,铆钉松的换,帆布破的补,三个月后我要见它们跟新的一样。”
马钧应着,忽然搓着手笑:“陛下,臣想在船底加层铜皮,防海虫啃咬,就是……”刘禅知他意:“金铁州的铜矿刚到一批,尽管用。”
出了铁厂,刘禅对赵云道:“让远航的弟兄们放假三个月,家在中原的回家团聚,家远的就在建邺领些银钱,好好歇着。”
休整两日,车队驶上水泥路。
车轮碾过石板缝,咯噔声比在土路平顺多了。
诸葛月儿掀开车帘,见路边田埂上有农人在翻土,手里的铁犁比寻常的宽出半尺。
“那是马钧新造的曲辕犁,”刘禅凑过来看,“听说一头牛能顶先前两头用。”
行至第八日,洛阳城外五十里处,黑压压的人群堵了半道。
诸葛亮领着文武百官立在道旁,玄色朝服被风吹得猎猎响。
刘禅刚下车,诸葛亮就上前躬身:“陛下一路辛苦。”
身后百官齐刷刷跪下,山呼万岁,声浪惊得道旁的槐树叶簌簌往下掉。
“相父何须多礼。”刘禅扶起诸葛亮,目光越过人群往洛阳城望。
五十里外的城中心,不知何时立起个庞然大物,金灿灿的在日头下晃眼。“那是何物?”他皱着眉问。
诸葛月儿忙递过望远镜,铜圈边缘还沾着点海雾的潮气。
镜头里,一座九丈多高的雕像赫然在目。
黄铜铸就的身躯披着铠甲,手里的长枪直指云天,脸膛分明是自己的模样!刘禅放下望远镜,嘴角直抽:“相父,这……”
诸葛亮捋着胡须,眼角堆着笑:“陛下息怒。自您登基,北逐匈奴,东收辽东、倭国,西平西域、乌桓,南定百越、夷洲,更将南沙、印南诸岛,金铁州、美洲尽数纳入版图。寻银矿于倭岛,探金铁于大洋,带回红薯、土豆诸般高产粮,让百姓仓廪实、衣帛足。此等功绩,亘古未有。”
他指着雕像又道:“此像高九丈九,取九九归一之意,全身黄铜,外镀赤金,皆是工匠自愿捐工,百姓捐铜,未耗国库一文钱。”
周围的大臣们跟着附和,有个老臣抹着眼泪:“臣亲眼见洛阳百姓扛着铜器往铸坊送,说要给陛下铸个金身,让后世子孙都记得谁让他们吃饱了饭。”
刘禅脸上绷着,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
他哼了声:“劳民伤财做这虚物,有何益处?”
话刚落,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诸葛亮看在眼里,笑道:“陛下若觉不妥,待日后功绩更盛,再铸一座更大的便是。”
刘禅被逗笑:“你啊,就会顺着朕。”
回了洛阳宫,夜色已浓。
张莹莹领着吕玲绮候在殿门口,前者鬓边插着支珍珠钗,后者腰间的佩剑还没解。
“陛下可算回来了。”张莹莹上前替他解披风,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汗湿,眼圈就红了,“瘦了这么多。”
吕玲绮在旁道:“陛下走的这些日子,姐姐可是思念陛下?那么,今晚陛下是你的了。”
夜里,刘禅挨着张莹莹躺下,听她讲这两年宫里的事。
“刘启如今能背《三字经》了,前日还问父皇是不是去追月亮了。”张莹莹往他怀里钻了钻,“关妹妹在西域传信说,那边的葡萄长得比中原的甜,要给您酿几坛酒回来。”
刘禅抚着她的发:“辛苦你了,家里家外都靠你。”
次日早朝,太极殿的金砖被朝臣们的朝靴踩得嗡嗡响。
刘禅把一个锦盒推到邓艾面前:“这里面是美洲带回的种子,红薯、土豆、玉米、南瓜……你带人赶紧培育,多育些苗,开春就分发到各州郡。”
邓艾打开盒,见里面的种子用油纸分袋装好,袋上还标着“耐旱”“喜水”的字样。
“尤其是这红薯和土豆,”刘禅敲了敲桌面,“亩产能过三千斤,种在坡地、沙地里都成。教百姓多存些,遇着灾年就饿不着了。”
邓艾躬身:“臣这就去办,洛阳近郊已圈了百亩地,马钧新造的犁地机正好派上用场。”
“还有这个,”刘禅又递过个小袋,“辣椒种子,送一半去益州。那边的人爱食辛辣,配着当地的花椒,准能吃出些新花样。”
群臣听着新鲜,有蜀地出身的大臣忍不住笑:“陛下连这个都想着,益州百姓该念陛下的好。”
正说着,诸葛亮出列奏道:“陛下,西域传来消息,萨珊王朝与安息帝国已交战三年,安息屡败,遣使来求,愿割让两河之地,请我大汉出兵相助。”
他展开地图,指着波斯湾一带,“安息若亡,萨珊必成我西境大患。”
刘禅却摆手:“不急。等红薯、土豆大规模种开了,百姓有了存粮,将士们有了底气,再议出兵不迟。”
诸葛亮点头:“陛下圣明。”又道:“此外,雅隆部落与象雄王国在雪域交兵,贵霜帝国与萨塔瓦哈纳也打得不可开交。”
“雪域那两处,”刘禅手指敲着龙椅扶手,“等我们粮草丰足了,顺手便平了。贵霜那边不用急,最西边的罗马素来好管闲事,说不定会先插一脚。”
他看向殿外:“传令关银屏,让她在西域多探探动静,守住我们的西大门就行。”
朝散后,邓艾领着工匠往城外的试验田去。
马钧造的犁地机果然省事,铁犁翻起的土块又细又匀,一天就把百亩地翻完了。
工匠们把种子播下去,覆上土,又用马钧造的洒水车浇了遍水。
邓艾蹲在田埂上,看着湿润的泥土,忽然觉得这地里长出的不是庄稼,是大汉沉甸甸的将来。
刘禅回了御书房,案上的奏折堆得比小山还高。
辽东报雪灾,要调粮;西域报商路,要设卡;金铁州报矿场,要增人……他拿起朱笔,刚批了几本,手腕就酸了。
“地盘越大,事越多。”他揉着太阳穴叹气,可眼里却亮得很。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案上的美洲地图上。
图上的河流、山脉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还写着“可种玉米”“宜植土豆”的批注。
刘禅望着地图笑了,提笔在空白处写下“大汉”二字,笔锋刚劲,带着股收不住的意气。
这日子,虽累,却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