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秋工作室里。
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独特气息。
安静得只剩下画笔划过画布的细微声响和徐染秋温和耐心的讲解声。
徐染秋正站在左桉柠身后，微微俯身，一手虚扶着画架边缘，另一只手则偶尔会越过她的肩膀，用手指在画布上某处轻轻比划，讲解着一个关于色彩过渡和笔触力度的高阶技巧。
“你看这里，两种饱和色相接的地方，不能简单地混色，要用更干、更碎的笔触去扫，让颜色在视觉上自然融合，但又保留各自的特性……”
他的声音低沉而专注，气息不可避免地拂过左桉柠的耳畔。
左桉柠听得极其认真，微微蹙着眉，努力理解并尝试模仿，偶尔因为不得要领而有些着急。
两人离得很近，姿态从某些角度看甚至有些亲密，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画布上。
就在这时。
“砰！”
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打断了这片专注宁静的氛围。
夏钦州和顾声岸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夏钦州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脸色本就不佳。
当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画架前那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时，周身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脸色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几乎能冻裂画布。
跟在他身后的顾声岸，则将眼前这耳鬓厮磨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先是微微挑眉，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带着讥讽的嗤笑：
“呵。”
这声嗤笑在安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左桉柠和徐染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同时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左桉柠看到脸色铁青的夏钦州和旁边那个笑得像只狐狸的陌生俊美男人，一时有些懵。
徐染秋则微微蹙眉，但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神情，只是身体自然地站直了些，与左桉柠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声岸可不管这尴尬的气氛，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在夏钦州的黑脸和画架前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始他的表演：
“哟。”
他拉长了调子，语气夸张：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打扰二位交流艺术了？”
他眼神暧昧地瞟向夏钦州。
“这位就是左小姐吧？”
顾声岸又看向左桉柠，笑得一脸友善：
“果然天生丽质，怪不得让我们夏总……”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接着他又看向徐染秋，故作惊讶：
“这位想必就是徐先生了？久仰久仰。早就听说徐先生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真是……耐心细致，令人感动。”
他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添油加醋，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挑衅和揶揄。
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搅屎棍的角色，迫不及待地想看夏钦州彻底爆发。
左桉柠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徐染秋的讲解中，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她专注的火苗上，瞬间点燃了她的烦躁和不悦。
她猛地转过头，原本因思考而微蹙的眉头此刻紧紧拧起，一双明眸毫不客气地瞪向门口两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尤其是那个嘴里叭叭说个没完的面孔。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温软，反而透出一股被打断工作的不耐烦。
她甚至没等夏钦州开口，便抢先一步，声音清冷，带着逐客的意味，毫不客气地对着两人说道：
“两位老总。如果你们不是来送生意，就请出去。”
她抬手指了指画架和周围的环境，态度明确而强硬：
“我们这里是工作室，还有工作要做，没空陪二位玩闹。”
这番话，说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更是精准地怼回了顾声岸刚才所有的轻浮言论。
工作室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徐染秋有些惊讶地看向左桉柠，似乎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但眼底随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夏钦州原本黑沉的脸色，在听到左桉柠这番毫不留情的驱赶后，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但他怒极的对象，瞬间转移到了身边这个惹是生非的顾声岸身上。
而始作俑者顾声岸，则被左桉柠这突如其来的犀利怼得愣了一下。
他习惯了周围人的奉承和小心翼翼，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尤其是夏钦州在意的女人，如此不给面子地直接下逐客令。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眼中的玩味和兴味更浓了，嘴角勾起一抹更大的笑容，仿佛觉得更有趣了。
顾声岸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身旁脸色黑如锅底的夏钦州，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戏谑：
“啧，我发现你们俩还真有点共同点。”
他瞟了一眼重新专注看向画布的左桉柠，又看看身边这位工作狂魔：
“都视工作如命，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啊。”
左桉柠根本懒得再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已经重新拿起画笔，试图找回刚才被打断的状态和思路。
徐染秋则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对着夏钦州和顾声岸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左桉柠身上，完全将他们二人无视了。
夏钦州看着眼前这和谐得刺眼的画面，眸底翻涌着强烈的不满和占有欲。
但他心里清楚，再待下去，只会让左桉柠更烦躁。
他强压下火气，伸手拽了一把顾声岸的胳膊，声音冷硬：“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走吧。”
顾声岸却像是脚下生了根，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去。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忽然提高了音量，对着正在指导左桉柠的徐染秋扬声道：
“哎，徐总！别急着赶人啊！生意，当然是生意！”
他成功地将徐染秋的目光再次吸引过来，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抛下诱饵的姿态说道：
“我手上正好有一个不错的项目，觉得徐总的工作室风格很合适。不知道徐总有没有兴趣……聊聊？”
徐染秋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向顾声岸，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得体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商人的审慎和冷静，并没有立刻接茬：
“顾少说笑了。”
他语气平和。
“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互利共赢。总得先让我知道是什么生意，评估一下是否在我的能力和兴趣范围之内。毕竟，”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微笑道：
“我也不是什么生意都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