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行了一段，缓缓停在一处庄园门前。
这庄子果然如萧殷所说，处处透着清雅和野趣。
萧殷先下了车，转身朝白柚伸出手。
白柚搭着他的手跳下马车，站稳后，立刻好奇地四下张望。
“这儿真好看！”她由衷赞叹，声音里带着雀跃。
萧殷看着她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笑意深了些：“喜欢就好。走吧，先进去用些早膳，路上也该饿了。”
庄子里的仆从果然不多，见到萧殷也只规规矩矩行礼，并不敢多看白柚一眼。
轩内早已布置妥当，一张梨花木圆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早点，清粥小菜，水晶包子，还有一碟刚蒸好的桂花米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知姑娘口味，只备了些简单的。”
萧殷替白柚拉开椅子，动作自然。
白柚在桌前坐下，目光扫过那些吃食，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腹，脸颊微微泛红：“月妩不挑食的，这些都爱吃！”
说着，她也不等萧殷，自己先夹起一个水晶包子，小口咬下。
包子皮薄馅足，汤汁鲜甜，她满足地眯起眼，含糊地称赞：“好吃！”
萧殷在她对面坐下，执起青瓷茶壶为她斟了半杯清茶，目光含笑地落在她脸上。
白柚咽下口中的食物，狐狸眼弯成月牙：“殿下府的厨子手艺真好！这米糕比月楼小厨房做的还香！”
“你喜欢，回京时把那厨子带上。”
萧殷随口道，仿佛送个厨子跟送盒点心没什么区别。
白柚却摇摇头：“那多没意思，好吃的就要留在该在的地方，偶尔来吃一次才惦记呀。”
她说着，又舀了一勺清粥，配着脆嫩的小黄瓜，吃得津津有味。
萧殷看着她，心头那点被撩拨起的旖旎心思，化作了另一种更为柔软的触动。
这姑娘，仿佛总能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反应。
用过早膳，白柚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她抬眼看向萧殷，眼神里满是期待：
“殿下，不是说可以骑马吗？”
萧殷挑眉：“你还真会骑？”
白柚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
“当然！以前在家时，爹爹请人教过的。虽然……很久没骑了。”
她后半句说得有点虚，眼神飘了一下。
萧殷低笑：“无妨，庄子里有温顺的小马，本王带你去后山草场转转。”
他起身，很自然地朝白柚伸出手。
白柚将手放进他掌心，两人并肩走出敞轩。
马厩在后院，管事早已备好了两匹马。
一匹是萧殷常骑的黑色骏马，通体乌黑发亮，神骏非凡。
另一匹则是枣红色的小母马，眼神温顺。
白柚松开萧殷的手，小跑过去，伸手轻轻抚摸马儿的脖颈。
小马很温驯，低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轻微的响鼻声。
“它真乖！”白柚回头对萧殷笑。
萧殷走过来，对白柚道：“上马试试？”
白柚点点头，走到枣红马身侧，脚踩马镫，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萧殷有些讶异，随即也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潇洒。
“跟紧我。”他调转马头，朝庄子后门走去。
白柚轻夹马腹，枣红马便听话地跟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踏着青石板路，穿过庄子后门，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片开阔的草场，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绿草如茵，令人心旷神怡。
萧殷一抖缰绳，黑马便小跑起来。
他回头看向白柚：“跟得上吗？”
白柚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她一夹马腹，很快便与萧殷并辔而行。
“殿下可别小看月妩！”她声音清脆，随风传来。
萧殷看着她整个人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他心头微动，忽然也起了兴致。
“比比？”他挑眉，桃花眼里闪着挑战的光。
“比就比！”白柚毫不示弱，握紧了缰绳，“到前面那棵大树，看谁先到！”
话音未落，她已经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萧殷低笑一声，一抖缰绳，黑马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两匹马在草场上飞驰，马蹄踏过青草，溅起细碎的草屑和泥土。
白柚的骑术比萧殷预想的要好得多，她身体微微前倾，随着马儿的节奏起伏，动作协调而优美。
萧殷很快追了上来，与她齐头并进。
侧头看去，她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狐狸眼里闪烁着兴奋和不服输的光芒。
风呼啸而过，将她的笑声和发间清脆的珠玉碰撞声送到他耳畔。
萧殷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不是宫廷宴饮的虚与委蛇，不是风月场上的逢场作戏，而是如此酣畅淋漓的驰骋，身边有一个如此鲜活、还能跟上他节奏的女子。
他心头那点征服欲和玩味，不知不觉间悄然变质。
前方那棵作为终点的大树越来越近。
白柚更加用力地夹紧马腹。
两匹马几乎同时冲过大树。
白柚勒住缰绳，枣红马放缓速度，在原地踏了几步。
她微微喘息，回过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萧殷：“谁赢了？”
萧殷的黑马也停了下来，他坐在马背上，看着白柚因为疾驰而愈发明艳动人的脸庞，唇色比平时更红，微微张着喘息。
他的心跳，比刚才赛马时更快。
“平手。”他声音有些低哑。
白柚对这个结果似乎不太满意，轻轻哼了一声，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她仰起脸感受着草场上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舒服！”她喟叹，声音里满是纯粹的快乐。
萧殷驱马靠近，伸手拂开她颊边被汗湿的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
“累不累？”他问。
白柚摇摇头，眼睛弯弯的：
“不累！好玩！”
她说着，目光落在远处山脚下一汪雾气氤氲的水面：
“那边……就是温泉吗？”
萧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嗯，要去看看吗？”
白柚用力点头。
两人策马缓行，朝山脚走去。
温泉被巧妙地引到了几处天然的石池中，周围用竹篱和山石做了简单的隔断。
池水清澈见底，热气蒸腾而上。
白柚从马上下来，走到一处池边，蹲下身，撩起一点水花，溅在自己脸上，舒服地眯起眼。
“晚上来泡，一定很舒服。”她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期待。
萧殷也走到她身边，池中倒映着的两人身影，和她被水汽濡湿后更显娇嫩的侧脸。
“喜欢的话，多住几日也无妨。”
白柚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起脸。
“殿下。”她声音轻轻的。
“嗯？”
“谢谢殿下带月妩来这儿。”她眼神清澈，笑容真诚，“月妩今天很开心。”
萧殷心头微微一动。
她这样直白地道谢，眼神干净得不含杂质，反而让他那些旖旎的心思显得有些突兀。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的马尾揉得有些松散。
“开心就好。”他声音温和。
白柚任由他揉乱自己的头发，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萧殷怔住了。
白柚已经退开两步，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娇俏笑容，转身朝自己的马跑去。
“该回去啦！肚子又饿了！”
她翻身上马，回头朝他招手，明媚得刺眼。
萧殷摸着自己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微凉的触感。
他看着马背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女，心头某处，彻底软了下去。
他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踏着来时的路，朝着庄子慢跑回去。
风里传来白柚清脆的笑声，和萧殷低沉愉悦的应和。
回到庄子，已是午时。
她跳下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仆从，回头朝萧殷粲然一笑：
“月妩先去换身衣裳。”
萧殷也下了马，他看着白柚轻快的背影，对管事吩咐：
“备些清淡的午膳，送到水榭。”
待白柚换了一身清爽的月白常服，松松绾了个髻，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来到水榭时，午膳已经摆好了。
依旧是几样精致的时令小菜，一碗碧粳米饭，一盅清炖的山菌汤，香气扑鼻。
萧殷已换了身天青色家常锦袍，正坐在水榭栏杆边，望着池中游鱼，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
他散去了晨间的慵懒，眉宇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快来。”他朝白柚招招手。
白柚在他对面坐下，先舀了一小碗汤，小口喝着，眼睛满足地眯起：“好鲜！”
她确实饿了，骑马消耗了不少体力，此刻吃得格外香甜。
萧殷却没怎么动筷，只是执起酒杯，慢慢啜饮。
吃到一半，一个身着劲装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水榭外，垂首肃立。
萧殷抬眼看去：“说。”
侍卫低声道：“殿下，京中传来消息。”
萧殷放下酒杯：“讲。”
侍卫的声音平稳清晰：
“太子殿下今日早朝后，向皇上递了折子，言明愿遵圣意，于下月初择选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