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细微却刺耳的脆响,在沉寂的玉皇顶上炸开。
楚玄猛地抬头。
头顶那只占据了半个苍穹的巨眼,仅仅是眨动了一下眼睑,周围的空间壁垒就像是被重锤击中的钢化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那种令人窒息的注视感,让楚玄全身的血液几乎冰冷。
这并非威压,而是高等生命对低维生物本能的降维打击。
“别看了,看久了会瞎。”
一只枯瘦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按住楚玄的脑袋,强行将他的视线压低。
云鹤道人不知何时已经盘坐在楚玄对面,手里那把缺了口的破剑插在两人中间的青铜地面上。
他另一只手在虚空中飞快划动,指尖带起一道道灰蒙蒙的混沌气流。
“混元一气,遮天蔽日。”
随着老道士一声低喝,那灰色的气流迅速扩散,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师徒二人扣在其中。
外界那恐怖的巨眼、崩裂的空间、呼啸的罡风,在这一瞬间统统消失了。
罩子里很安静。
只有老道士粗重的喘息声,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作响。
“师父,这到底……”楚玄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嘘。”
云鹤道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抓起酒葫芦,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乱糟糟的胡须流下来,滴在满是血污的道袍上。
“给为师几分钟缓缓。”
老道士抹了一把脸,脸色灰败如纸,但眼神却炯炯有神,“这‘混元一气阵’是当年祖师爷留下的压箱底手段,能暂时屏蔽那鬼东西的感知。不过撑不了多久,顶多一刻钟。”
楚玄的心沉了下去。
一刻钟。
这就是留给地球最后的时间?
“听着,玄儿。”
云鹤道人放下酒葫芦,收起了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全是肃杀。
“你知道为什么几千年来,无论是东方的仙佛,还是西方的神祗,都要争夺这个看似灵气枯竭的地球吗?”
楚玄摇了摇头。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按理说,地球这种末法之地,根本不值得那些大能如此觊觎。
“因为这里是‘源生位面’。”
云鹤道人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楚玄心上,“宇宙浩瀚无垠,位面亿万。但九成九的位面都是毫无生机的荒漠,或者是被大能开辟出来的依附世界。只有极少数的位面,能够自主诞生生命,孕育文明。”
“这种位面,被称为‘源生位面’。”
老道士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而地球,是这一片星域中,唯一的源生位面。”
楚玄瞳孔微缩。
“对于那个‘主宰’来说……”云鹤道人指了指头顶,“源生位面就是最美味的补品。它游荡在宇宙中,像收割庄稼一样,吞噬一个个文明,以此来维持它那永恒的生命和进化。”
“文明收割者……”楚玄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没错。”
云鹤道人惨笑一声,“上古时期,那些仙人、神魔,之所以要离开,实际上是在逃难,而非飞升。他们感应到了收割者的逼近,抛弃了母星,哪怕是沦为星际流浪者,也不敢面对那只眼睛。”
“只有九鼎留了下来。”
楚玄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丹田。
那里,八尊小鼎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
“九鼎并非寻常法宝。”
云鹤道人盯着楚玄的丹田,目光灼灼,“它们是保护罩,也是……孵化器。”
“孵化器?”
“禹皇当年铸九鼎,绝地天通,其实是为了将地球的气息彻底封锁,让它在宇宙中‘隐形’。同时,九鼎汇聚了整个位面的气运,就是为了在漫长的岁月中,孕育出一个能够真正掌控这个位面,对抗收割者的‘界主’。”
老道士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楚玄的肩膀。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陷入楚玄的肉里。
“那个界主,就是你。”
楚玄愣住了。
他想过自己可能是天选之子,可能是气运所钟,但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整个文明倾尽几千年气运,“孵化”出来的那个“果实”。
“为什么是我?”楚玄涩声道。
“因为只有你,炼化了建木树心,拥有了沟通天地的桥梁。也只有你,身负人皇血脉,能承载这亿万生灵的意志。”
云鹤道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头顶的灰色光罩已经开始剧烈颤抖,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时间不多了。”
老道士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玉简,塞进楚玄手里。
“那鬼东西的本体太庞大,无法直接降临,只能通过投影和释放眷族来吞噬。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唯一的胜算,就是你融合第九鼎。”
楚玄握紧玉简,急切问道:“第九鼎在哪里?我找遍了神州,根本没有第九鼎的线索!”
云鹤道人看着他,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既有心疼,也有决绝。
“傻小子。”
老道士伸手,替楚玄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就像小时候送他下山时那样。
“第九鼎,不在别处。”
“就在这脚下。”
“就在这众生之中。”
轰然一声!
头顶的灰色光罩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然破碎。
恐怖的威压再次降临,那只巨眼似乎被激怒了,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在云层中酝酿。
“去吧!”
云鹤道人猛地一推楚玄,将他推向祭坛中央。
“去感悟,去承载!”
“这里,交给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