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婆婆问自己的想法，高雅然立刻挺直了腰板，把自己琢磨了一晚上的想法说了出来，语气带着点小自信：
“婆婆，我觉得，想要防备敌人袭营，其实也不难！”
“只要咱们把营地外围，也布置上像咱们营里昨晚那些巡逻队一样……嗯，一样戒备森严。”
高雅然说话间，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样一来，营外有任何风吹草动，比如敌人潜行靠近，或者人马调动，都绝对逃不出咱们的眼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监视之下，那他们还怎么偷袭？肯定就被咱们提前发现，反而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云烟，等着婆婆的夸奖。
在营地外也布置上巡逻岗哨，云烟听着自己儿媳这简单的想法，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好笑。
看来这新巡逻制度所产生的警戒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她这儿媳是吃到苦头了。
那么她今天就在看看有什么查漏补缺的地方，然后再完善一下，以后就这么执行了。
至于高雅然说的，听听也就好了。
云烟心里清楚，防备袭营是个系统性工程，远不是多派几队巡逻兵那么简单。
它涉及到哨卡的设置、明哨暗哨的搭配、巡逻路线和频率、灯火管制、应急反应机制等等。
而且，正如那句老话，“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核心难点在于如何在保持长期高度戒备的同时，不让士兵过度疲劳。
自己这儿媳显然还没能认知到问题的核心。
但是，她能从自身经历出发，想到加强外部警戒，这本身就是一个无形的进步。
云烟心里略感欣慰。
于是，云烟决定提点高雅然一下，让她朝着正确的方向再走一步。
云烟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点了点头：“雅然啊，你能想到加强外围警戒，说明你是用了心的，有些想法。”
高雅然听到婆婆夸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但云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不过，你想要真正防备住敌人的袭营，最关键的一点，并非只是多派几队人马那么简单。他重中之重，在于让全军上下，从将领到最普通的士兵，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之心，你明白了吗？”
云烟目光锐利地看着高雅然：“这种戒备，不是做做样子，不是应付检查，而是要融入到骨子里，成为一种本能。要让士兵们明白，他们每一次认真的巡逻，都可能关系到自己和身边袍泽的生死。”
“嗯！婆婆，我明白了！”
高雅然重重地点头，将云烟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她知道，这是婆婆在传授她看法与经验。
想到晚上可能还会见到贾将和柳如云，高雅然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斗志。
等到晚上了，我把婆婆教的这些一说，相信我的回答一定比柳如云那“主动出击”要强得多。
高雅然仿佛已经看到了柳如云哑口无言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嗯，你下去吧，好好想想。”
云烟看着莫名笑起来的高雅然，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她到底听进去多少，又能理解几分，挥了挥手让她先回去。
“是，婆婆。”
高雅然恭敬地行了一礼，脚步轻快地退出了营帐。
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云烟独自坐在榻上，回味着刚才与儿媳的对话。
等等！
她猛地回过味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整个过程，好像都在贾将的掌控之中。
问题，是他提出的。
而他的答案早已经给出了！
云烟突然想到了高雅然说的，贾将让她们回去用心想想，便会有答案。
他根本就没有直接告诉高雅然和柳如云该怎么做，而是设置了一个情境，让她们亲身去碰壁，去感受，甚至不惜让她们去体验一把被严格军规制裁的滋味，从而让“保持戒备”深入她们的心。
这贾将的教学手段倒是有趣啊！
云烟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贾将看似只是提了一个问题，让她们回答。
实则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让她们自己去思考，发现答案。
这小子，不仅兵法造诣不低，这拿捏人心、引导思考的本事，更是堪称一绝。
她忽然对贾将这个人，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不仅仅是因为他可能拥有的兵法知识，更因为他这种与众不同的……“教”的方式。
看来，以后有机会，倒要好好领教领教了。
云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贾将这会儿正在自己的营帐吃着从火头军那里拿来的饭食。
妈的，这古代军营的伙食，真是硬核啊！
贾将一边费力地咀嚼，一边怀念起前世大学食堂里那被无数人吐槽的饭菜，跟这一比，那简直是御膳级别的美味。
在草草填饱肚子。
贾将抹了抹嘴，赶紧朝着周敏的帅帐溜达过去。
“贾统领。”
帅帐门口，两名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的女亲兵抱拳行礼。
“嗯。”贾将端着架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掀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去。
帅帐内，气氛明显比外面凝重许多。
周敏端坐在主位，依旧是那身金色铠甲，哪怕是坐着不动都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下首分别坐着军中目前最主要的两员将领蒙战和易华。
贾将进来的瞬间，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蒙战是个黑塔般的汉子，满脸虬髯，眼神如同鹰隼，带着军人特有的悍勇。
易华则显得文弱一些，面容白净，像个书生，但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他并非易与之辈。
贾将能感觉到，蒙战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和不以为意。
毕竟，他这一个小小的亲兵统领，在这等沙场老将眼里，跟小兵没有啥区别。
贾将立刻收敛心神，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行礼：“元帅。蒙将军，易将军。”
周敏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一旁站着。
”算是默许了他参与这种级别的军务讨论。
“是。”贾将应了一声，乖巧地挪到周敏身侧稍后的位置站定。
“蒙将军，你继续说。”周敏的目光重新回到蒙战身上。
蒙战压下眼中对贾将的那点异色，抱拳沉声道：“是，元帅。末将等人昨日率斥候轻骑，已经将拒北城外五十里范围内，所有可能藏兵的山谷、林地、河滩都探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狄族军队活动的踪迹。”
蒙战顿了顿，语气带着请示：“元帅，您看我们是不是要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或许狄族主力隐匿在更远的地方？”
没有搜索到狄族动向？
站在后面的贾将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敌暗我明，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了。
周敏端坐在上，面色平静如水，她心中所想，却与贾将的危机感截然不同。
大军初来乍到，地形不熟，补给线漫长，确实不宜贸然深入，分散兵力去进行大规模、无目的的搜索。
那无异于将拳头张开，更容易被敌人逐个击破。
更重要的是，她的核心目标，从来就不是速战速决，一举击溃狄族。
恰恰相反，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
只有让朝廷看到北境局势持续紧张，看到阳家军不可或缺，她才能拥有更多周旋的筹码，才能更好地保全阳家，甚至……图谋更多。
这些心思，她自然不会表露分毫。
周敏沉吟片刻，缓缓开头：“二位将军辛苦了。既然五十里内未见敌踪，搜索范围之事，暂且作罢，你们下去休息吧。”
蒙战和易华对视一眼，虽然心中或许仍有疑虑，但军令如山，两人同时抱拳：“末将遵命！”
“是，元帅！末将告退！”
蒙战和易华再次行礼，转身退出了帅帐。
经过贾将身边时，蒙战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又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帐内，只剩下周敏和贾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