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虞姬的尝试接连碰壁，像两记无声的闷棍，敲得陈默（楚歌）有些头晕——虽然更可能是因为饥饿。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感觉那点可怜的体温正沿着脊梁骨一点点溜走，连带着“质检员”的雄心壮志也似乎要被冻僵了。打听霸王的女人？这想法本身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而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该放弃这个作死支线，专心致志地体验“冻饿而死”这个主流结局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不远处那个曾警告过他的老兵。
老兵依旧闭目蜷缩着，但与其他彻底麻木的人不同，他的右手手指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膝盖，节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而非完全的绝望。更重要的是，陈默（楚歌）凭借前几世锻炼出的、在恶劣环境中寻找资源的敏锐（或者说，被迫养成的乞丐本能），注意到老兵那破烂的皮甲内侧，有一个不太自然的、微微鼓起的囊袋轮廓。
那形状，不太像干粮，倒像是……酒囊？
酒！
在这个鬼地方，一口劣酒，可能比一块硬得能崩掉牙的粟米饼更宝贵！它能带来短暂的麻痹，驱散一点寒意，甚至……撬开紧咬的牙关。
一个计划，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计划，在陈默（楚歌）几乎冻僵的脑海里缓缓成型。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肺部传来的刺痛，然后开始行动。他先是装作无意识地挪动身体，一点点靠近老兵所在的区域，动作缓慢得像一只冻僵的蜗牛。然后，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虚弱”地瘫软下来，胳膊“恰好”碰到了老兵蜷起的腿。
老兵猛地睁开眼，浑浊但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带着警惕和不耐。
陈默（楚歌）立刻露出一个极度虚弱、饱含歉意的表情，声音气若游丝：“对……对不住，老哥……没……没撑住……” 他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仿佛是无意识地，从自己怀里最贴身的位置（那里理论上应该比外面暖和一点点），摸索着掏出了小半块黑乎乎、硬邦邦，但明显比之前分发的那种糊状物更像“食物”的东西——那是他中午领到时，强忍着恶心和饥饿，偷偷省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储备粮”。
他将这小半块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在老兵身边的冻土上，声音带着讨好和卑微：“老哥……这个，算是我赔不是……我……我实在没别的了……”
老兵的视线先是在陈默（楚歌）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他是真的虚弱不堪还是别有用心。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半块食物上，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在这地狱般的环境里，任何一点额外的、能入口的东西，都是生存的筹码。
警惕性稍稍降低了一丝。老兵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一块稍微避风点的地面。
陈默（楚歌）心中暗喜，知道第一步成功了。他“艰难”地挪到那个位置，和老兵并肩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共享着这微不足道的一点避风效果。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陈默（楚歌）没有急着开口，他在等待，也在积攒力气。
终于，老兵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他们这两个角落里的“蝼蚁”，然后才以极其隐蔽的动作，从皮甲内侧掏出了那个陈默（楚歌）之前注意到的皮囊。囊身看起来油亮陈旧，显然有些年头了。
拔开塞子，一股算不上醇厚、甚至带着点酸涩气息、但在此刻无异于琼浆玉液味道的酒气，微微弥漫开来。老兵没有自己先喝，而是将皮囊递向陈默（楚歌），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
“喝一口，驱驱寒。” 老兵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算是交易达成后的认可？
陈默（楚歌）没有推辞，他知道此刻任何虚伪的客套都是对这宝贵交易物的侮辱。他接过皮囊，入手能感觉到里面液体的晃动，量似乎也不多了。他小心翼翼地仰头，抿了一小口。
液体辛辣、粗糙，带着一股明显的霉味和土腥气，口感极其糟糕，绝对是他任何一世喝过的最劣质的酒。但当那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意，立刻以胃部为中心，向着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扩散开来，虽然转瞬就被更大的寒冷吞噬，但那一瞬间的慰藉，真实不虚。
“样本c（劣酒）体验报告： 口感：负分。卫生状况：存疑。即时生理效果：微弱升温，短暂麻痹神经。心理效果：在绝望环境中，价值远超黄金。” 他内心迅速记录。
他将皮囊递还给老兵，低声道：“多谢老哥。”
老兵接过，也仰头喝了一小口，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享受的神色，仿佛在这一刻，远离了这该死的垓下，远离了寒冷和饥饿。
酒液下肚，气氛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借着这点由酒精和共享“奢侈品”带来的微弱纽带，陈默（楚歌）知道，时机到了。他不能直接再问虞姬，那太明显，会立刻毁掉这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信任。
他换了个角度，用一种带着沧桑和感慨的语气，望着远处汉军的营火，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老兵听：
“这仗……打得真是……憋屈啊。想当年，跟着大王巨鹿破釜沉舟，那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嘿……” 他恰到好处地留下一个充满唏嘘的尾音。
这话没有直接打探任何敏感信息，更像是一个老兵油子在对时局发牢骚，是军营里最常见不过的对话。
果然，老兵闻言，眼皮抬了抬，看了陈默（楚歌）一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共鸣般的黯淡。他沉默了片刻，又灌了一小口酒，才沙哑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巨鹿……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摇了摇头，“那时候，老子还在中军，给大王扛过旗……”
陈默（楚歌）心中一动！中军！扛过旗！这意味着老兵曾经是距离项羽核心圈子非常近的人！这可是个意外收获的重大信息源！
他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敬佩（这倒不全是装的）：“老哥你……还在中军待过？给大王扛过旗？失敬失敬！” 他适时地表达了对“前辈”的尊敬。
老兵似乎被这句“失敬”触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属于过往荣光的痕迹，但很快又湮灭在现实的绝望中。他没接这话茬，只是又抿了一口酒，将皮囊塞好，重新揣回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好汉不提当年勇。” 老兵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看透一切的疲惫，“能活到现在，都是捡来的命。这垓下……怕是过不去了。”
话题似乎又回到了绝望的现状，但陈默（楚歌）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堵无形的墙，似乎薄了那么一点点。酒精和老兵对过往的一丝追忆，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没有再追问，知道过犹不及。能确认老兵曾在中军待过，这本身就是巨大的进展。这意味着，他可能知道一些普通士卒绝无可能了解的、关于核心区域的秘辛，包括……那位虞美人的一些情况。
他陪着老兵一起沉默，感受着那一小口劣酒带来的、正在迅速消散的虚假暖意，以及胃里因为那点酒精刺激而重新活跃起来的饥饿感。
“老哥，” 他最后轻声说道，语气真诚，“若能活着出去，我请你喝真正的烈酒。”
老兵闻言，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这虚无缥缈的“如果”。他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回到了他那枯僧般的状态。
但陈默（楚歌）知道，这根线，算是勉强搭上了。虽然脆弱得像风中蛛丝，但总比之前两眼一抹黑要强。
他靠回墙壁，内心更新了任务日志：
“任务【寻找虞姬】状态： 取得阶段性突破。成功接触关键潜在信息源【老兵（前中军旗手）】。初步建立微弱信任关系（基于食物与劣酒交换）。信息源价值评估：高。下一步计划：巩固关系，寻找机会，以更隐蔽方式切入核心话题。”
寒风依旧，夜色更浓。那一小口劣酒带来的暖意早已散尽，但陈默（楚歌）心里，却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进展，而燃起了一簇小小的、摇曳不定的火苗。
他知道，在这绝望的舞台上，他这台人形记录仪，或许真的能捕捉到一些，被主流叙事遗忘的、真实的尘埃。
【系统记录：宿主‘楚歌’成功利用资源（储备粮）建立初步信息交换渠道。接触关键信息节点【前中军旗手】。人际关系网络拓展度+1。隐藏支线任务【虞姬之谜】探索度+5%。提示：酒精摄入可能导致判断力下降，请宿主保持清醒（如果可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