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种籽初萌，暗流涌动
晨曦透过实验室破损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异化生物特有的腥气，被早起的士兵们用清水一遍遍冲刷着，试图驱散昨夜战斗留下的痕迹。
江流站在临时搭建的观察窗前，看着玻璃对面的牢房。带鱼鳃的改造人正蜷缩在角落，鳞片上的黑色粘液已经干涸，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它似乎很安静，只有鳃盖还在微微开合，发出细碎的声响。而在它的眉心，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紫色光点在缓缓跳动，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若隐若现。
“它一整晚都没躁动。”陈远廷拄着拐杖，站在江流身边，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探究，“小雅的精神种籽比我想象的更稳定。昨晚我取了它的血液样本，异化因子的活性下降了近五成，这简直是奇迹。”
江流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目光锐利：“下降不代表消失。我更在意的是，这颗种籽能维持多久。净化者研究了那么久都没能驯服改造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着，小雅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粗粮馒头，身后跟着王倩。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干净的布裙，眼底的紫色比昨天更明显了些，精神力波动也更稳定。
“华哥哥，陈爷爷！”她举起手里的馒头，小脸上满是兴奋，“我带了吃的给‘水’，它好像饿了。”
自从给改造人取名后，小雅就坚持用“水”“风”来称呼它们，说这样“更容易沟通”。江流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终究没忍心反对。
王倩帮小雅打开观察窗的小缺口，低声叮嘱：“别靠太近，就在这里递进去就好。”
小雅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馒头从缺口里塞进去。带鱼鳃的改造人起初没反应，直到小雅用精神力轻轻“碰”了碰它的意识，它才慢吞吞地爬过来，拿起馒头，笨拙地往嘴里塞。黑色的指甲蹭到馒头上，留下几个淡淡的印子，却没有像昨天那样狂暴地撕扯。
“你看，它很乖吧？”小雅抬头看向江流，眼睛亮晶晶的，“它的意识碎片里有‘饿’的感觉，还记着以前被关在培育舱里，好几天才能吃到一点东西。”
陈远廷推了推眼镜，拿出记录本飞快地写着：“精神种籽不仅能压制异化因子，还能传递基础情绪……这孩子的精神力天赋，已经超出了现有认知。”
就在这时，监狱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翅膀扇动的巨响和士兵的呵斥声，显然是长翅膀的改造人“风”又开始躁动了。
“我去看看。”王倩立刻起身，藤蔓在指尖隐隐浮动。
江流皱眉：“还是控制不住？”
“嗯，”陈远廷叹了口气，“‘风’的异化程度最深，翅膀上的黑色纹路昨晚又扩大了些。小雅试过两次，精神力根本无法渗透，反而会刺激它变得更狂暴。”
小雅的小脸上也露出一丝沮丧：“它的意识像被黑色的壳包着，我碰一下，它就用‘杀’的念头扎我，有点疼。”
江流摸了摸她的头：“别勉强，‘风’的情况特殊，先稳住就好。”他看向陈远廷，“周叔那边怎么样了？防御工事加固得如何？”
“周队长已经带着人在围墙外加了三层合金网，用的就是上次那些异化生物的甲壳提炼的材料，硬度足够挡住普通改造人的冲击。”陈远廷合上记录本，“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宋清云。今早侦查队回报，宋家的车队还在写字楼附近徘徊，而且多了几辆改装过的装甲车，看架势不像要走。”
提到宋清云，江流的眼神沉了下来。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尤其是昨晚实验室爆发战斗时，宋家车队始终按兵不动，既没趁机偷袭，也没派人支援，就像在隔岸观火，这种捉摸不透的态度比直接敌对更让人警惕。
“让侦查队盯紧点，别给他们可乘之机。”江流沉声道，“另外，那个隐藏的改造人‘影’呢？有动静吗？”
“‘影’还是老样子，缩在牢房最里面，一动不动，像块石头。”陈远廷摇摇头，“我试着用声波探测，它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就是体温偏低，心率也慢得不正常，像是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
正说着，林小宇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江哥，不好了！冰魄出事了！”
“怎么回事？”江流心头一紧。
“刚才我给冰魄换药，发现它伤口周围的毛发开始脱落，皮肤变得和‘水’的鳞片一样，泛着青灰色！”林小宇喘着气，手里还拿着沾血的绷带，“陈老，您快去看看吧！”
陈远廷脸色一变，立刻跟着林小宇往兽栏跑。江流和小雅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兽栏里，冰魄正趴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它后腿的伤口已经红肿不堪，周围的毛发脱落了一大片，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上面还隐约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和改造人身上的异化因子痕迹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样？”王倩惊呼，“昨天小雅不是已经把异化因子逼出来了吗？”
陈远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下一点皮肤组织，放在随身携带的显微镜下观察，脸色越来越凝重：“不是残留的因子，是新的感染！这因子变异了，能通过空气传播，而且潜伏期更长！”
“变异？”江流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风’翅膀上的因子和普通异化因子不一样？”
“不仅不一样，还带着更强的适应性。”陈远廷放下显微镜，声音发沉，“冰魄的抵抗力比普通异能兽强三倍，都被感染了，要是换成普通人……后果不堪设想。”
小雅突然上前，小手轻轻按在冰魄的伤口上，闭上眼睛感知着。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小脸上满是惊惶：“里面有好多小虫子在爬！它们在吃冰魄的能量！而且……它们好像在笑，说要把冰魄变成和‘风’一样的东西！”
“是母蛛的意识残留！”江流瞬间反应过来，“净化者不仅在改造人身上做实验，还在异化因子里注入了母蛛的意识，让它们能主动感染生物，同化目标！”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如果异化因子能主动传播，还能同化异能兽，那营地的防御工事就成了摆设，迟早会被这种恐怖的因子彻底侵蚀。
“必须立刻隔离冰魄！”陈远廷当机立断，“把它转移到最西边的空置仓库，用合金板封死，我马上去调配更强效的中和剂！”
林小宇紧紧握住冰魄的爪子，眼眶通红：“冰魄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不会有事的。”小雅看着冰魄痛苦的样子，小脸上满是坚定，“我能用精神种籽帮它！就像帮‘水’一样，把那些小虫子困住！”
江流看着她，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冰魄，最终点头：“小心点，一旦感觉不对就停下。”
小雅点点头，闭上眼睛，眉心的紫光越来越亮。纯净的精神力顺着她的手掌涌入冰魄的伤口，那些青灰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黑色纹路也开始变淡。冰魄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身体不再抽搐，只是疲惫地眯起了眼睛。
“成了！”林小宇惊喜地喊道。
但就在这时，小雅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直地向后倒去。
“小雅！”王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怎么回事？”江流连忙上前，发现小雅的眉心泛起一丝灰黑色，精神力波动也变得极其紊乱。
“是母蛛的意识反扑！”陈远廷脸色骤变，“冰魄体内的因子带着更强的意识体，小雅的精神种籽和它对抗时被污染了！”
江流立刻将淡青色的能量注入小雅体内，试图压制那丝灰黑色。但那股意识极其顽固，像附骨之蛆，死死缠着小雅的精神力，不断侵蚀。
“好难受……”小雅蜷缩在王倩怀里，小脸皱成一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好多蜘蛛……它们又来抓我了……”
“别怕，小雅，我在！”江流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加大能量输出，同时对王倩喊道，“把木灵珠给我！”
王倩立刻祭出木灵珠，绿色的能量涌入江流体内，与淡青色能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更强的屏障，将那丝灰黑色意识牢牢困住。
“陈老，有没有办法彻底清除？”江流额头青筋暴起，维持能量屏障对他的消耗极大。
“只有一个办法。”陈远廷快速思索着，“用‘水’体内的精神种籽做媒介，把这丝意识引到它身上！‘水’已经被种籽同化，或许能承受住！”
这是个极其冒险的办法，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小雅，还会让“水”彻底失控。但看着小雅痛苦的样子，江流没有别的选择。
“王倩，带小雅去‘水’的牢房！”他抱起小雅，快步往外跑，“陈老，准备好中和剂，一旦出现意外，立刻销毁！”
牢房里，带鱼鳃的改造人“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在原地打转。当江流抱着小雅进来时，它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小雅眉心的灰黑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表达担忧。
“‘水’，帮个忙。”江流将小雅放在地上，自己则站在两人中间，双手结印，“把这东西吸走，我知道你能做到。”
小雅强忍着痛苦，用最后的精神力连接上“水”的意识。“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小雅面前，将额头贴在她的眉心。
一股奇异的能量流开始在两人之间流转。小雅眉心的灰黑色被一点点吸走，顺着“水”的额头，融入它的体内。“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鳞片上的黑色纹路疯狂蔓延，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就是现在！”陈远廷立刻将中和剂泼在“水”身上。
淡蓝色的液体接触到“水”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最终瘫倒在地，晕了过去，但眉心的紫色种籽依旧在稳定跳动，没有被污染。
小雅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灰黑色彻底消失，精神力波动也平稳下来。她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地上的“水”，小声说：“它没事吧？”
“没事，只是脱力了。”陈远廷松了口气，“中和剂起作用了，而且……你看。”
众人看向“水”，只见它身上的鳞片正在慢慢变色，青灰色里透出一丝淡淡的绿意，鳃盖开合间，呼出的不再是腥气，而是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
“它在净化因子？”王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是精神种籽和中和剂共同作用的结果。”陈远廷激动地记录着，“它不仅吸收了母蛛的意识，还在种籽的影响下，开始主动净化体内的异化因子！这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江流看着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一场危机，竟意外促成了改造人的进化。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就在这时，周建明匆匆跑了进来，脸色凝重：“国华，宋家车队动了！他们朝着营地过来了，还举着白旗，说要谈判！”
江流眼神一凛。早不谈判晚不谈判，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宋清云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向窗外，朝阳已经升起，将营地照得一片明亮，但远处的天际线上，却隐隐透着一丝阴霾，像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而在牢房的角落里，“水”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不再是之前的迷茫，而是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像一个刚刚苏醒的灵魂，开始审视这个陌生的世界。
城东写字楼里，宋清云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身后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低声道：“老板，真要和他们谈判？”
“当然。”宋清云转过身，手里把玩着一枚紫色的晶核，正是之前从培育基地带出来的，“看看他们能不能留住那颗‘种子’。如果能，或许……我们可以换种方式合作。”
男人沉默片刻，又问：“那‘影’呢？需要动手吗？”
“不急。”宋清云的目光落在晶核上，“让它再待一会儿。现在的营地，才是最适合它‘发芽’的土壤。”
阳光穿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其中，看不真切。一场围绕着改造人和精神种籽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江流等人，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比异化生物更可怕的人心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