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手张开，掌心向上，像是在感觉风。段逸蹲在她旁边，碰了碰她的手腕。生命链接还在，意识也没断，只是变得平静了些。他站起来，手里还握着刀，血从刀尖滴下来，渗进石头缝里。
东南边地上有三个黑影在动。
不是完整的虫子，是剩下的残骸。祭司死了，能量断了，可这些深渊蠕虫还没完全死。它们贴着地爬，身体一缩一胀，触须在地上划出沟。第一个已经快到地基边缘，头顶起碎石，想钻进通道。
段逸看向右边站着的大地力士。
他们站在修补中的石墙后，皮肤灰，肌肉紧。刚才打了一仗，他们都累了，但没人后退。他们在等命令。
段逸闭眼，意识连上生命之种。绿色的光丝转起来，跳了一下，一道指令发出去：“目标是剩下的虫，启动‘钢铁形态’。”
三个大地力士立刻动了。
他们的皮肤变硬，颜色变深，表面出现像石头一样的纹路。肌肉鼓起，肩膀隆起来，像穿了盔甲。脚掌变宽，踩进地里，站得更稳。这不是防守，是变身。
他们从后面拿出武器。
双刃巨斧，用秘银和玄铁做的，两米多长，一把重三百公斤。这是布伦希尔德设计的破甲装备，本来是用来攻城的，现在用来杀虫。
段逸接上他们的视野。
画面变了，变成三十米外看到的样子。他看见第一只蠕虫的触须正在挖地基的缝隙，黑水从裂缝流出来，腐蚀石头。再晚一点，墙就会塌。
“一号，从左边过去，砍触须！”
一号冲出去。
脚步重，落地时扬起灰尘。他双手拿斧，横着扫出去。斧头砍进三根触须根部。触须断了，黑水喷出来，溅到他岩石化的手臂上，发出声音，留下印子，但没伤到里面。
虫扭身想跑。
“二号，压住头！三号，砍脖子！”
二号跳起来，整个人砸下去。背部撞在虫头上，把它按进地里。泥土飞溅，地面裂开。虫挣扎，但头被死死压住。
三号抓住机会。
他跑两步，跳上二号肩膀，借力跃起，高高举起巨斧。落下时，斧头从斜上方砍进虫脖子软的地方。一声闷响，像砍进湿木头。斧头卡住一半。
虫猛抖，尾巴拍地。
三号不松手。他脚蹬地，全身用力，把斧头往下压。一点一点，直到彻底切断。黑水从伤口涌出，虫的身体软了，抽了几下，不动了。
段逸断开连接。
第一只清除了。
他看第二只。这只贴着壕沟边走，想绕到后面去。它比前一只小，但更快，触须尖上有钩子，能抓地加速。
“二组，封住西边入口。”
剩下的大地力士马上行动。两人一组搬石头堆矮墙，挡住侧面。一人用手砸实缝隙，不让有空。
段逸连上一号的视野。
“追上去，别让它靠近房子。”
一号点头，往前走。他比刚才慢些，体力不够了，但动作还是果断。靠近后，他没马上动手，先看虫怎么动。
它每次移动，都是先伸左边触须探路，再用右边撑身体前进。
“等它出左边，砍右边支撑。”
一号停下，举斧等着。
虫果然伸出左触须搭在石头上，用力一推，右边三根同时撑地，准备前进。
就在这一刻，斧头落下。
精准砍中右边中间那根触须根部。支撑没了，虫歪倒，头撞地。一号不等它反应，上前一步，横扫，把剩下两根全砍断。
没了腿，它只能在地上扭。
“补刀。”
一号抬起脚踩住虫头，双手握斧，从上往下刺进去。黑水四溅，斧头穿过脑袋。虫抽几下，彻底不动。
第三只最远。
它躲在倒下的石柱后，身体缩成一团，触须围住核心。它不进攻，只想拖时间，等恢复能量。但它不知道，祭司已经死了，没人会来救它。
段逸下令：“围上去，不给它喘气机会。”
两个钢铁力士从左右包抄，一个正面靠近。他们不急，一步步缩小空间。每一步都踩实，斧头一直举着。
虫突然弹起，用最后两根触须扑向一号。
一号侧身躲开，斧头回拉，反手横扫，砍中侧面。伤口不深，但让它失去平衡。二号冲上来，一拳砸在它背上，把它打翻。
三号跳起，高举巨斧。
这次他不砍脖子，直接劈核心。斧头深深嵌入，黑水像泉一样喷出来。他拔出斧头，再劈下去。连续三次重击，核心碎了，液体流光，身体塌了。
三只全部清除。
段逸走到战场中间。
三个钢铁力士站着，斧头拄地，喘着气。他们身上有划痕，手臂有腐蚀点，膝盖有裂口。变回来后需要时间恢复。但他们没要求换人，也没后退。
段逸走到他们面前。
他看着一号的眼睛。那是双黄色的眼，不像人类那样亮，但里面有东西。不是感情，是一种确认——确认任务完成，确认自己有用。
他慢慢点头。
声音不大，但通过生命链接传给所有大地力士：“你们不再是搬运工。你们是守门人。是战士。”
周围安静了一秒。
然后所有人挺直身体。不是因为命令，是自己做的。肩膀展开，下巴抬高，脚跟并拢。三个钢铁力士也抬头，手仍握着斧柄。
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是说话，是哥布林族最原始的共鸣。以前只在干活或报警时用。现在，胜利之后，它又响起了。
段逸没说话。他知道这声音的意思。
他转身对其他人说：“清理尸体，埋深一点。”
命令一下，队伍马上动起来。六人一组，拿来石灰岩粉撒在污染区。有人用手挖深坑，把三具尸体拖进去，盖五层石板，压实。
段逸检查地基缺口。
裂缝已封，新墙正在加固。没有漏，没有残留。核心区安全。
他最后看了一眼战场。
烟还没散，空气中有烧焦和臭味。三个钢铁力士还站着，没走。斧头还在手里，上面有黑渍，刀口崩了几个小缺口。
段逸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一号的肩膀。
石头表面冷，但能感觉到下面有温度。
一号低头看他，没动，也没出声。但他站得更直了。
段逸收回手。
他站在中间，刀还在手里，刀尖朝下。远处高台上，米娅还躺在角落，手指微微颤。生命链接显示，她的意识还在维持，但越来越弱。
他没动。
风吹过来，卷起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