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段逸站在主殿门口，护盾的光在他脸上闪了一下。他没有往下看，也没有回头，转身朝演武场走去。
西南高地上的弩炮已经准备好了。三十六门炮分成三组，分别摆在三个坡面上，正对着前面的空地。空地上有几十个移动靶，有的在轨道上滑行，有的挂在绳子上来回摆动。
凯瑟琳站在高台中间，手里拿着一面红、绿、黄三色的小旗。她穿着轻甲，腰上别着短剑，声音很稳：“第一组准备——红旗放下！”
旗子一挥，第一组的六门弩炮同时发射。箭像黑云一样飞出去，把正面通道全盖住了。靶子还没跑出五十米，一半就被钉在地上。
箭雨刚过，第二组立刻开火。她们不打正面，专打左右两边。几个靶子想从旁边绕，结果被射中关节，动不了了。
第三组等前两轮打完就开始扫射。她们用的是散箭，专门对付漏掉的靶子。三轮打完，所有靶子都没能靠近防线一百米内。
段逸站在高台边上，看得清楚。这次不是乱打，也不是谁快谁上。每组都有任务，节奏也控制得好。一轮结束，下一组马上接上，中间没有空档。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
第二轮演练开始。这次模拟敌人两次冲锋。第一波是重装靶，长得像兽人，拿着盾往前冲；第二波是轻型靶，速度快，从两侧包抄。
“红旗放下！”凯瑟琳下令。
第一组压住正面，箭雨密集落下，重装靶的盾被打得咚咚响，脚步慢了下来。
“绿旗举起！”她马上又下命令。
第二组瞄准盾牌缝隙和腿关节射击。几个靶子膝盖中箭，直接跪倒。
“黄旗转圈！”她手腕一转，黄色小旗画了个圆。
第三组开火，散箭覆盖两侧。那些快速靶刚冒头，就被打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三组火力轮流来，一圈接一圈，不停歇。
段逸发现一个问题。第二轮打到一半时，第二组有一门炮晚了两秒才发。虽然没出事，但如果真是敌人，这点时间足够冲进来了。
他正想着，凯瑟琳已经跳下高台，大步走到那门炮前。
操作员是个大地力士改造的炮手，皮肤有点像石头，动作有些僵。他刚才在调支架，没跟上节奏。
凯瑟琳走过去，一把推开他，自己蹲下来检查角度。她一手扶炮，一手比划前方路线，嘴里数：“三、二、一——打！”
箭飞出去，正中一个移动靶的头部。
她站起来，盯着那个炮手：“你们不是在种地，也不是搬东西。这是杀人。慢一秒，死的就是我们。”
炮手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其他人也都安静了。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凯瑟琳回到高台，重新举起旗子：“再来一遍。这次按标准来，不准拖。”
第三轮演练开始。
这一轮，三组完全同步。第一组压制，第二组点杀，第三组清场。箭落得准，时间卡得紧，连装箭都用统一口令。整个过程很顺，像一条线拉到底。
段逸站在旁边，终于点了点头。
演练结束，靶场一片乱。地上插满箭，破碎的靶子到处都是。空气里还有金属声和弓弦震动的声音。
几个工兵子体开始清理场地。有人小声抱怨：“这么多次轮流打，太累了。”
段逸听到了。他走下高台，脚踩在演武场的硬土上。风吹起他的碎发，护盾的光还在天上飘着。
他站在队伍前面，看着每一个弩手。
“刚才那一轮，”他说，“不是射击。”
所有人都看着他。
“是织网。”他说，“一根线不行，两根也不行。要很多根线，一根接一根，才能把敌人包住。”
他看向凯瑟琳：“她让我明白一件事。打仗不是谁力气大就赢。要看谁能控制节奏，谁能抓住时机，谁能让人和人配合好。”
他停了一下，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这叫——战术的艺术。”
全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轻轻应了一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是一片低沉却整齐的回应。
凯瑟琳站着没动。她看了段逸一眼，又看向队伍。她没笑，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轻轻点头。
段逸没走。他站在演武场边上，看着远处的坡道。那里已经开始布置新的训练设施。新靶子正在安装，轨道也在加长。
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轮。这次不只是弩炮，还有别的单位要加入。
他摸了摸耳朵边。那里有一点绿光，是从遗迹带出来的。现在淡了些，但还在。
凯瑟琳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她看着靶场，说：“下一轮加快速度，反应时间压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二。”
段逸问：“材料够吗？”
“够。”她说，“我已经让后勤提前准备好了。”
她转身走向炮组，一个个检查装填流程。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很准。
段逸留在原地。他抬头看天，护盾静静浮着，像一层看不见的墙。
风从高地吹来，带着硝烟味。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算什么。
远处，一个新的移动靶缓缓升起。它和之前的不一样，更窄，更快，表面有一层反光。
它开始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