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酸液如同巨浪般扑面而来,覆盖了前方所有的空间。岸野胜甚至能闻到那刺鼻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酸味。躲不开!范围太大了!
磐石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护在身前,肌肉贲张到极致,准备硬抗这波攻击,为身后的弟弟和岸野争取一丝可能不存在的生机。校园卫士脸色煞白,试图向后飞跃,但酸液的速度远超他的爆发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岸野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三个月来日复一日的锤炼,那枯燥的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长跑,那一次次力竭后又挣扎着完成的重复,那逐渐增长的肌肉掌控感和体内滋生的微弱“力量感”,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压缩、然后——
爆发!
不是轮回那种冰冷的外力介入,而是源自他自身血肉、骨骼、意志的轰鸣!
“喝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原本前冲的身体强行扭转,不是后退,而是以一种超越平时训练极限的速度,猛地侧身挡在了校园卫士和部分酸液覆盖区域的前面!同时,他那凝聚了全部力量、原本准备轰向蚂蚁男口器的右拳,在千分之一秒内改变了轨迹,不是攻击,而是——狠狠砸向了脚下的水泥地面!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岸野脚下的地面应声龟裂,碎石如同霰弹般向上激射!这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制造一个向上的、反向的冲击力!
借助这股反冲力,以及腰部瞬间爆发出的、他自己都未曾想象过的扭力,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强行甩出的陀螺,带动着被他挡在身后的校园卫士,向着侧后方——酸液覆盖范围相对薄弱的边缘区域,险之又险地翻滚出去!
“嗤嗤嗤——!”
浓稠的酸液泼洒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以及岸野未能完全避开的左臂和后背区域!剧烈的灼痛瞬间传来,他的左臂衣袖瞬间碳化,皮肤发出可怕的滋滋声,冒起白烟,后背也是一片火辣辣。
但他和校园卫士,终究是避开了被酸液正面淹没的命运!
“岸野大哥!”校园卫士惊魂未定,看着岸野左臂和后背那可怖的灼伤,失声喊道。
磐石也硬扛下了大部分酸液,他坚韧的肌肉和特制背心发挥了作用,虽然也被灼伤,但伤势看起来比岸野轻一些。他看向岸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刚才那种反应和爆发力,绝非普通c级英雄能有!
通勤侠在外围看得清清楚楚,他迅速分析:“蚂蚁男进入狂暴状态!酸液分泌过量,防御力下降!这是机会!攻击它的能量核心,应该在胸腔偏下的位置!”
岸野强忍着左臂和后背传来的剧痛,那股刚刚爆发过的、源自自身的力量感还未完全消退,反而在疼痛的刺激下更加清晰。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
他看了一眼焦黑冒烟的左臂,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浪费这用伤痛换来的机会!
“掩护我!”他对磐石和校园卫士吼道。
磐石立刻会意,再次怒吼着冲向蚂蚁男,不顾它胡乱挥舞的肢足和零星喷射的酸液,用自己坚实的身体死死缠住它!校园卫士也忍着刚才翻滚的擦伤,再次灵动地窜出,用弹力拳套猛击蚂蚁男的复眼和关节,吸引其注意力。
岸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痛,将右拳再次紧握。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磅礴、凝实的力量,正从四肢百骸汇聚而来,流过三个月锻炼变得坚韧的肌肉和骨骼,最终凝聚于他的拳锋!
那不是轮回带来的、冰冷的、外在的提升。那是他自己,一点一滴,用汗水、痛苦和坚持,锤炼出来的,属于他岸野胜自己的力量!
他再次启动,速度比刚才更快!身影划过一道残影,目标直指通勤侠指示的——蚂蚁男胸腔偏下、甲壳颜色略显不同的区域!
蚂蚁男似乎也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挣扎,想要摆脱磐石的纠缠,尾部再次凝聚酸液!
但晚了!
岸野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撕裂空气,狠狠轰击在了那块略显脆弱的甲壳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他听到自己拳骨与甲壳碰撞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感觉到那股凝聚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目标点。
他看到以他的拳头为中心,蚂蚁男那坚硬的甲壳,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然后——
“噗嗤!”
一声怪异、沉闷的破裂声响起。
岸野的拳头,竟然……硬生生地……贯穿了进去!
不是打碎,而是贯穿!他的整条小臂都没入了蚂蚁男的胸腔!
一股粘稠、腥臭的、带着高温的液体喷溅而出,淋了他一身。
蚂蚁男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巨大的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痛苦,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嘶鸣,随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工厂仓库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岸野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他手臂还插在蚂蚁男胸腔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校园卫士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磐石看着岸野那贯穿怪物的手臂,眼神凝重。
通勤侠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分析和震惊。
岸野自己也愣住了。他缓缓地、有些机械地将手臂从蚂蚁男仍在微微抽搐的尸体里抽了出来。手臂上沾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怪物体液,拳头上还挂着一些破碎的内脏组织。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彻底死去的蚂蚁男。
我……做到的?
不是靠轮回,不是靠运气……
是靠我自己……这三个月……练出来的力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激动、茫然和巨大成就感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内心。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依靠自身的力量,正面击溃了一个虎级怪人!尽管过程惊险,尽管受了伤,但这是他实打实的战果!
“岸野大哥……你……”校园卫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拜,“你太猛了!一拳就打穿了!这真的是c级能有的力量吗?!”
通勤侠走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蚂蚁男的伤口,又看了看岸野那焦黑的左臂和后背,沉声道:“贯穿伤,精准命中了疑似能量核心的位置。一击毙命。续骨刚先生,你的力量和爆发力……超出了数据库中对你的评估。是新的能力觉醒,还是……”
岸野沉默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锻炼的效果吗?可埼玉练了三年才无敌,自己这才三个月……难道自己有什么特殊体质?还是说,那“濒死轮回”在扣除寿命提升身体素质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潜力,使得常规锻炼的效果被放大了?
他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力量是真实不虚的。
“先处理伤口。”磐石言简意赅地打破了沉默,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简易的消毒喷雾和烧伤膏,递给岸野。他的眼神里,已经将岸野视为了平等的、值得重视的战友。
岸野道谢接过,忍着痛处理左臂和后背的灼伤。疼痛依旧,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这种依靠自身力量战胜强敌,并获得队友认可的感觉……很好。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放松下来,准备联系协会后勤处理现场时——
“嗡————!!!”
一阵低沉、恢宏、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天地!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一种空间的震颤,能量的低语。工厂的金属结构在这嗡鸣中发出共鸣的震颤,地面微微抖动。
四人脸色同时一变!
“什么声音?!”校园卫士惊疑不定地抬头,透过仓库破败的顶棚缝隙望向天空。
通勤侠迅速操作平板,试图调取外部监控或卫星图像,但屏幕上一片雪花,信号受到强烈干扰。
岸野和磐石也冲出仓库,来到相对开阔的厂区空地上。
然后,他们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远方的天际,A市的上空,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正缓缓地从云层之上降临。
那并非乌云,而是一艘……飞船!
一艘庞大到遮蔽了半个A市天空的、造型狰狞、充满科技感与压迫感的宇宙飞船!它通体呈现暗沉的金属色泽,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结构和疑似炮口的凸起,边缘闪烁着幽冷的能量光芒。刚刚那恢宏而低沉的嗡鸣,正是它引擎运作或者某种力场展开时发出的声音!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悬停在人类文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投下的阴影不仅笼罩了A市,也笼罩了所有看到它的人的心。
“那……那是什么东西……”校园卫士的声音带着颤抖。
磐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通勤侠看着平板上依旧雪花的屏幕,以及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然大物,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
“看来……我们刚刚解决的虎级怪人,只是……餐前的小点心。”
“真正的灾难,现在才刚开始。”
岸野仰着头,望着那艘巨大的宇宙飞船,感受着那远超深海王、甚至远超陨石带来的压迫感,刚刚因为战胜蚂蚁男而升起的一丝喜悦和成就感瞬间荡然无存。
左臂和后背的灼伤痛楚依旧清晰,体内那新生的力量感也真实不虚。
但在这横亘于苍穹的阴影之下,这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又因为刚才的爆发和受伤而隐隐作痛、仿佛又老化了几分的身体,以及那顶早已破旧不堪的棒球帽。
新的风暴,已经来临。
而他,依旧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