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以南,四十里。柳河沟。
这里是通往山海关的必经之路。 此刻,这里已经被溃兵和难民堵死了。道路上到处是丢弃的盔甲、旗帜、粮车,甚至还有被遗弃的伤兵在雪地里哀嚎。
“让开!让开!别挡道!” 一群穿着明军号衣的骑兵,正挥舞着马鞭,甚至用刀背猛砍挡路的步兵和难民,强行在人流中开出一条路。
领头的,正是叛徒孙得功。 他此刻一脸的得意。刚才他在阵前倒戈,努尔哈赤已经许诺封他为游击将军。现在的任务,就是驱赶这些溃兵去冲击明军的后方防线,彻底把辽东的水搅浑。
“孙将军!后面有建奴追上来啦!救救我们吧!”几个步兵哭喊着想要扒住他的马镫。
“去你妈的!” 孙得功一刀砍断了那士兵的手,狞笑道:“老子现在是大金的官!谁跟你们这帮明猪是一伙的?都给我滚开!不然老子砍了你们!”
就在他嚣张跋扈地准备继续驱赶溃兵时。 前方的喧闹声突然停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掐断了一样。
原本疯狂向南逃窜的人流,突然在前方停滞不前,甚至开始惊恐地往后退。
“怎么回事?前面的死绝了吗?为什么不走了?”孙得功骂骂咧咧地策马挤上前去。
当他挤出人群,看清前方的景象时,他也愣住了。
只见前方的官道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堤坝”**。 那是一支军队。 一支只有五千人,却在这个十几万人大溃败的洪流中,逆流而上、岿然不动的军队。
他们身穿灰黑色棉大衣,头戴钢盔,脚踏防寒靴。五千人排成了一道长达两里的横队,就像是一道钢铁闸门,死死地堵住了南下的道路。 神机新军。
李苏骑在马上,立于阵前。 他的脸色比这漫天的风雪还要冷。 看着眼前这如人间地狱般的惨状,看着那些为了逃命而自相残杀的明军,他的心在滴血,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坚硬。
“这就是大明的兵……”宋应星在旁边气得浑身发抖,“十几万人啊!被几千建奴赶着跑!连猪都不如!”
“所以,他们该死。” 李苏拔出指挥刀,指着前方那乱哄哄的人群,声音通过扩音筒传遍全场:
“神机新军听令!” “全军止步!列阵!” “以我脚下这条线为界!”
李苏指着马前那道刚刚划出的血线(刚才杀了几个试图冲阵的逃兵): “凡有手持兵器、冲击军阵者,无论官兵,格杀勿论!” “凡有丢弃百姓、只顾逃命者,斩!” “凡有煽动恐慌、大喊败了者,斩!”
这三道杀气腾腾的命令一出,前排的溃兵都吓傻了。这哪是援军啊,这比建奴还狠啊!
孙得功在人群里听得真切。 他眼珠子一转。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只要裹挟着这几万溃兵冲过去,踩也能把他们踩死!到时候自己更是大功一件!
“兄弟们!” 孙得功举起刀,高声喊道:“别听他的!建奴就在后面杀人呢!他们挡路就是想害死咱们!大家一起冲过去啊!冲过去就能活命!”
“冲啊!” 在他的煽动下,几百个亲信混在人群里大喊大叫,原本就惊恐万状的溃兵们再次骚动起来,像疯了一样潮水般涌向神机新军的防线。
“找死。” 李苏冷冷地看着人群中那个叫得最欢的将领。 虽然他不认识孙得功,但他认识那种眼神——那种出卖灵魂后的贪婪和疯狂。
“火炮,装填霰弹。” 李苏没有任何犹豫。 “目标:前方五十步。” “放!”
“轰!轰!轰!”
十门早已架设好的拿破仑炮,对着那群带头冲击防线的溃兵(主要是孙得功的亲兵),毫不留情地开了火。 在这乱世,慈悲是最大的罪恶。 只有雷霆手段,才能显菩萨心肠。
霰弹横扫。 冲在最前面的几百人瞬间倒在了血泊中。残肢断臂飞舞,惨叫声瞬间压过了喊杀声。 这血腥的一幕,终于让疯狂的溃兵冷静了下来。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冒烟的炮口,终于意识到:前面这帮人,是真的会杀人的。
“让路。” 李苏策马向前,身后的五千名士兵端着刺刀,整齐划一地向前踏步。 “咚!咚!咚!” 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溃兵的心头。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李苏骑着马,缓缓走到孙得功面前。
此时的孙得功,已经被刚才那轮炮击震傻了。他的战马被炸死了,自己摔在地上,灰头土脸,那把指挥刀也断成了两截。 他看着居高临下的李苏,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谁?我是广宁游击将军孙得功!我是王巡抚的人!你敢杀我?”
“孙得功?” 李苏的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是你。那个把辽东葬送的罪魁祸首。
“王巡抚的人?”李苏冷笑一声,“王化贞要是知道你投了建奴,估计能气活过来。”
“你……你胡说!我没投建奴!”孙得功还在狡辩。
李苏懒得废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从西平堡缴获的、还没来得及上交的金漆令牌。那是他在打扫战场时,从一个八旗贝勒身上搜出来的。
“孙得功,你以为你把辫子藏在头盔里,我就看不见了吗?”
李苏手中的刀猛地一挥。 “当!” 孙得功的头盔被打落。 只见他原本的发髻早已剃光,脑后留着一根刚刚编好的、丑陋的金钱鼠尾辫。
全场哗然。 周围的溃兵们震惊地看着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 “辫子!他真的剃了头!” “他是奸细!是他喊的败了!” “杀了他!是他害死了我们!”
不需要李苏动手。 被出卖的愤怒,瞬间点燃了这些溃兵的理智。无数双愤怒的手伸向了孙得功。
“不!不要!我是大金的将军!救命啊!” 孙得功的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人海里。
几分钟后。 当人群散开时,地上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肉泥。
李苏看着那堆烂肉,没有任何怜悯。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 那里,滚滚烟尘正在逼近。努尔哈赤的主力,追上来了。
“全体都有!” 李苏调转马头,背对着溃兵,面向那铺天盖地的八旗铁骑。
“神机新军!列阵!” “我们要在这里,给这十几万没用的废物擦屁股!” “我们要在这里,告诉努尔哈赤!”
李苏拔出燧发枪,指着天空: “大明,还没死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