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丫蛋看了又看,小嘴巴忍不住抱怨。
“哥哥也去太久了吧…我都快捡一筐了。”
毛蛋跑着过来,把手里的桃酥递过去。
“垫垫肚子,娘在家做面条。”
听到面条,丫蛋感觉手里的桃酥瞬间不香了。
“哇~不过哥哥,你干啥去了?”
毛蛋摸摸鼻子,最后磕磕绊绊说:“上茅房了。”
丫蛋才不信:“不说就不说嘛,哥哥还骗小孩。”
毛蛋选择逃避,逃似的干活去了。
丫蛋嘟嘴表示自己的不满,但想想还是没有再追问。
等到下工声响,登记完工分后手拉手回家。
狗剩得了丫蛋给的半块桃酥,回到家和娘分着吃。
独婆婆拿出两块猪油糖:“明天你拿给丫蛋,咱做人要讲究礼尚往来。”
狗剩点点头:“我知道的,要是礼尚往来不了的话,我就多帮蛋妹儿干活。”
独婆婆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
李红梅也在夸孩子,她家丫蛋今天又挣了四个工分。
毛蛋少一半,但能挣两个也很厉害。
奖励完钱以后,李红梅回厨房忙活去了。
她心情平静了许多,起码行动已经给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看对方的决定。
今天吃面条,上面有肉酱,有青菜,还有一个荷包蛋。
“慢点吃,小心烫嘴。”
丫蛋眼睛一眨不眨,嘴里不停分泌唾沫。
“娘真的好厉害呀,闻起来比国营饭店的还要香嘞!”
被夸就没有不高兴的,李红梅眯眼笑了起来。
她神态和丫蛋很像,但多了几分温柔。
“我特地多做了点,还不够吃的话锅里还有馍馍。”
丫蛋眯起眼睛笑嘻嘻,旁边毛蛋已经慢悠悠开始吃了。
等到吃完,洗澡的时候兄妹俩都没让李红梅动手。
小丫蛋还吭哧吭哧把衣服洗了,一个人拧不动还叫毛蛋来帮忙。
就连红梅梅的衣服,两个小崽子也洗了。
李红梅二十多岁,就享受了一把老母亲的待遇,可把刘翠芳羡慕坏了。
她看屋里只知道吃喝玩的崽子,恨铁不成钢每人给了个脑瓜崩。
“看看两个蛋,再看看你们!”
两虎子捂头委屈,三妞反应很快,立马去帮刘翠芳捶腿。
“娘,我乖~”
这一幕把旁边抱小妞的顾自立逗笑了。
“你们两个好好跟妹妹学,当哥哥要有哥哥的样子。”
两虎子懵懵懂懂:“哦。”
他们也不知道哥哥是啥样子,只能慢慢摸索,再通过大人的反应看做的对不对。
被羡慕的李红梅已经躺下了,毛蛋蹲在床边为她换药。
好药就是不一样,中午还很泥泞的伤口,现在已经微微结痂了。
丫蛋依旧在旁边呼气,她也知道这可能没用。
但这是她爱红梅梅的表现,汪伯伯说过,爱就要表现出来。
丫蛋爱红梅梅,很爱很爱。
李红梅心软的不像话,她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
换完药,丫蛋跑出去,把厨房锅里还剩的热水倒在盆里。
把水温调好后,颤颤巍巍端着盆进来。
“娘,泡脚呀~”
李红梅笑着点头,顺便搬来两张小板凳。
“咱一起泡脚。”
小小的木盆里,三双大小不一的脚丫子交叠在一起。
最小的脚丫子很好动,晃荡的水花偶尔溅到地上。
…………
李红梅手上的伤口渐渐结痂,纱布褪去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疤。
半个月过去,抢收也慢慢进入尾声。
今天难得休息一天,乐意干活也可以去干活。
李红梅心里隐隐不安,说好的有消息会来找自己的婆婆,
可都半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难得不用捡稻穗,家里的孩子难得没往外跑,在院子里玩起了鬼抓人。
小孩的嬉笑打闹声没法消除李红梅心里的烦躁,她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往外走。
她脚步很急,迎面和另外一个脚步很急的人撞上。
“哎哟!”
李红英牢牢抓住李红梅的手:“三姐,出…出大事了!”
李红梅抖着嗓子问:“谁出事了?”
她有点不太敢听,就怕听到最不愿意听的答案。
姐妹俩走进院子,丫蛋和毛蛋立马停下游戏,围过去偷听。
李红英说话都语无伦次:“死了…都死了…娘,李耀祖,金陀陀…还有连生三个儿子的堂哥,还有隔壁家好几个男人,全都死了!”
李红梅瞪大眼睛,嘴里发不出声音来。
王春花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小妹,你详细说说。”
这说半拉,听得人一头雾水。
李红英灌了大半碗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这样她说话依旧磕磕绊绊,但起码没有语无伦次了。
……………
时间倒回两天前,徐小水都忘记自己被关多久了。
每天只有一碗米汤,要不是两个闺女偷偷把自己那份夹着沙子的馍馍分一半进来,恐怕她早已经死了。
徐小水耳朵回荡着隔壁婆婆的话,舍得孩子吗?她当然舍不得。
但是两个闺女…她活着护不住,死了更护不住。
柴房门口传来说话声,讨论的无非是她什么时候能屈服。
“伯娘,你还非要她同意,让我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呗。”
“就是就是,到时候怀上了,她还能有别的招不成?”
张小脚黑着脸:“要是她死了,你们赔我一个儿媳妇?”
她心里也急,可徐小水跟见鬼似的,动不动就要撞墙。
上次还咬舌头,要不是她发现得快,搞不好还真死了。
张小脚不是心疼这个儿媳妇,可没了这一个,再娶还得花钱。
亏本的事她才不干,起码得再生两个孙子,到时候爱咋死就咋死。
声音渐渐远去,徐小水抖着手摸兜:“我不怕,我不怕……”
她想跑,可是又能跑到哪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柴房门被推开,金坨坨走进来尿尿。
“臭死了,果然奶奶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徐小水难得没有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发霉的黄土墙。
金坨坨又骂了几句,徐小水过了好久才爬起来。
或许是觉得她不跑,又或者是方便金坨坨过来尿尿,柴房门一直都没有锁。
屋子安静下来,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徐小水本能往后缩,最后撑起一个笑容。
“我想通了,你先让我吃饱饭,然后再洗个澡。”
折腾完,徐小水又说:“你别急,我要给娘道歉,等她回来我请完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