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门,孙惊蛰想也没想的就往水秀村赶,想去接满哥儿回来,可走到一半,想到家里现在的样子,夫郎回来也还是要面对这些糟心事。
站在原地思考了下,转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骑射场门外,孙惊蛰站在外面,对着守门的小厮说自己找向烽有事,守门的小厮一听是找向爷,也没敢怠慢,马上去传话。
向烽正好结束一堂课,听到有个叫孙惊蛰的人找自己,立马去了门口。
“向大哥。”孙惊蛰一看见人,就喊了一声,然后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烽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说了满哥儿的近况:
“满哥儿现在住在自己家,白天有乐哥儿和云安陪着他,放心,没什么事的。”
“好,好,那就好。”孙惊蛰一听满哥儿没事,就放下心来了。
向烽原本也不喜欢掺乎其他家的事,可是小夫郎这几天晚上每次一提起孙家,就恨不得带上人去把他们家人都打一顿,逼的他也忍不住多问一嘴,
“你打算怎么解决?”
孙惊蛰听到向烽这么问,知道云乐和自家满哥儿的关系,这也是娘家人,要是回答的不好,满哥儿可饶不了自己。
“我打算分家。”孙惊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向烽看了一眼他,点点头,让他跟着自己进来说。
孙惊蛰既然能当着向烽的面把话说出来,那就代表他不是哄人的,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分家。
可父母具在,孙家人没有做出十恶不赦的事,光贪婪一件事,可没办法让他们分家。
进来向烽休息的院子,向烽直接就开口问了句:
“你打算怎么分家?”
“我,我,”孙惊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就只能不交钱给家里,耗着自己,耗到家里人受不了,大不了担一个不孝的名声。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向烽说了,“我就算有不孝的名声,也不会让满哥儿再受任何委屈!”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不孝的名声压在你身上了,你觉得无所谓,以后你的孩子怎么办?要是是个汉子,想要参加科举,你就是连累他了。”
本朝注重孝道,学子要是背上不孝的名声,这前途就算毁了。
孙惊蛰听向烽这么说,也冷静下来了,可是自己如果不分家,满哥儿是肯定不会和自己过下去的,没有了满哥儿,他也活不下去了。
向烽暗自叹口气,因着自己夫郎,还是给孙惊蛰指了条路:
“你大哥二哥,不是就是想来骑射场工作吗?你明天带着他们来,顺便把你们一家人都带来。还有把你们村村长也请来。”
孙惊蛰一听他这么说,当即反对:
“向大哥,我大哥二哥从来没碰过马,让他们来骑射车工作不是在给你添麻烦吗?这不成,这不成。”
向烽摆摆手,“你要是想摆托你家里人,就听我的,明天把他们都带过来,说我要他们签订协议,得需要村长做见证,把你们村村长一起带来。”
孙惊蛰看着向烽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当场就点头答应下来。
向烽晚上回了家,也和云乐说了一声,自己明天要在骑射场见孙家人,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云乐了解向烽,他不可能让孙家人占到便宜,眼睛亮晶晶的凑过来问:
“相公,你要教训孙家人啊?怎么做?”
向烽不答,把脸凑给了小夫郎,意思很明确。
云乐也直截了当的啵啵了几下,让他赶紧说。
向烽得了好处,自然而然的把夫郎和儿子都抱进了怀里:
“孙家人不是就觉得贴着满哥儿能占到我们家的便宜,那我们就让他知道,我们家不是傻子,在想着占便宜之前,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你明天叫上满哥儿一起,等能出来的时候,我让人去请你们俩来。”
“好!”云乐开心的应下,他可太想看到孙家人吃瘪了。
第二天一早,孙惊蛰果然带着孙家一家人到了骑射场,同行的还有他们村的村长孙村长,也是他们本家的长辈。
一行人刚踏入那高耸的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挪不动步了。
只见宽阔平整的跑马道上,几匹神骏非常的骏马正载着衣饰华贵的年轻公子奔驰,马蹄声如雷鸣;远处的靶场区,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弯弓搭箭的爷们儿个个气度不凡;更别提那些穿着统一服饰、来往忙碌的伙计,以及远处那排整齐的青砖马厩和屋舍……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孙家这些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庄稼人的想象。
孙母看得眼睛发直,嘴里不住地念叨:“哎呦喂,这得是多大的家业啊……”
孙家大嫂更是两眼放光,紧紧攥着自家男人的胳膊,低声道:“瞧见没!这可真是泼天的富贵!咱们一定得抓住惊蛰这条线,可不能断了!”
孙父和孙家大哥、二哥虽然强作镇定,但那四处乱瞟的眼神和微微张开的嘴巴,也泄露了他们内心的震撼与贪婪。
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通过满哥儿,从这泼天富贵里分一杯羹,至于其他,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向烽并未亲自露面,接待他们的是骑射场的何管事。
何管事穿着体面的绸布长衫,言谈举止从容不迫,自带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他将孙家人请到一间用来处理事务的厢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听闻孙家几位都有意在场子里寻份活计?”
何管事语气平和,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我们场子规矩大,尤其是与马匹相关的活计,更是马虎不得。既然要来做工,有些规矩须得事先讲明,还要立下字据,送到县衙备案,以免日后生出什么纠纷,对双方都不好。”
说着,他便拿出几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又请出了今日特意到场的一位县衙文书官员。那官员身着公服,更添了几分官家的威严。
何管事一条条念着文书上的条款,重点强调了不得无故伤害、虐待马匹,不得私自将场内物品带出,必须听从管事安排等等,若有违反,轻则扣罚工钱,重则送官究办,并需赔偿场子一切损失。
然而,孙家几人此刻早已被“能在这么气派的地方做工”、“能和县衙文书搭上话”的虚荣和未来可能的好处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这些约束?
孙父只觉得签字画押便是板上钉钉,这活计就跑不了了;孙家大哥二哥想着的是以后能借着由头常来这里,多结识些贵人;孙母和孙大嫂更是满心盘算着以后能捞到多少实惠。
何管事话音未落,孙父就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立字据好,立字据稳妥!” 孙家大哥也赶忙附和:“何管事您放心,规矩我们都懂,一定遵守!”
孙家大哥和二哥几乎是抢着在那文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连内容都未曾细看,更别提逐条琢磨了。
那贪婪急切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孙惊蛰心头火起,却又因着向烽事先的交代,强行忍了下来。而孙村长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字据一式三份,孙家、骑射场、县衙各留一份备案。何管事看着新鲜出炉、盖着红手印的文书,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笑。
鱼儿,这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