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在家门口分开,云乐先去了满哥儿家里,满哥儿正巧在家里绣嫁衣,看到云乐来了,感觉解脱了,放下嫁衣,拉着云乐进了屋里。
“说好什么时候来你家下聘了吗?”云乐进屋就问。
“我阿么和他阿娘商量好了,小满来下聘礼。”
“小满下聘,端午成亲,时间上刚刚好呢!”
一想到自己好朋友要成亲离开村子了,云乐的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满哥儿看了云乐表情,就知道他舍不得自己,不要说云乐,他自己也舍不得呢!
可眼下不是伤感这些的时候,这段时间在家里绣嫁衣,没人吐槽糟心事,今天遇到云乐,可是要好好吐槽一番。
云乐看满哥儿脸色不好,心里一咯噔,他嫁的是自己远房的表哥,是情投意合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难看呢?
“怎么了?成亲是个开心的事,你怎么脸色不好看?”
满哥儿哼了一声,从窗口瞥了出去,不知道看向院子里谁家。
“还不是钱秀!她都去做妾了,还想来恶心我,故意把亲事也办在端午!”
“什么!”云乐不自觉惊呼一声,“她不是去做妾吗?还要办亲事?镇长家要来迎亲?”
不怪云乐惊讶,这年头,做妾都是一顶小轿抬进府的,娘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家孩子去做妾室的,免得连累家里其他孩子的亲事。
怎么钱家还大张旗鼓的宣传啊!他家其他孩子不想娶妻嫁人了吗?
“对啊!我阿么快气死了!她家钱秀去做妾,和我的好日子撞上了,这不是晦气嘛!”
满哥儿越想越气,眼神中的怒意都快藏不住了!
“别气,别气,村里人都拎得清得,谁会想去吃做妾得出门宴啊!这不是给自家触霉头嘛!”
云乐劝着满哥儿不要生气,村里人还是讲究这些的,参加婚宴还是想沾沾喜气,而不是沾了晦气。
“可是,可是!”满哥儿气的跺脚,声音委屈的说:
“钱婶子放出话了,说她家出门宴做的要比你成亲的宴席还会好,还说厨子是镇长亲自找的,为了给钱秀抬身价!说什么她家钱秀是按照平妻的规格娶的,不算做妾!”
“这......”
钱婶子放出这种话来,估摸着村里人说不定还真的会去,民不与官斗,镇长的权力还是很大的,村里人再不喜欢钱秀,为了镇长的面子说不定会去。
满哥儿要吐槽的话还没结束,
“乐哥儿!你不知道,钱婶子有多可恶,说去他们家吃出门宴的都不收礼钱,就为个热闹!她这么做,我出门宴岂不是没人来吃了!”
水秀村的姑娘和哥儿出嫁,在娘家摆的宴席叫出门宴,来的人越多,祝福就越多,一般村里都不会把出门宴办在同一天,避免福气分散。
钱婶子这事做的真的太恶心,可是也没办法,没有哪条法律法规,也没有村规规定,出门宴不能办在同一天。
“你阿爹阿么,他们怎么说?”
这种情况最好是改个时间,可满哥儿出嫁的日子是早早定好的,宴席的厨子去年年尾就定好了,临时改时间,厨子不一定能排到时间。
“我阿么说不改,我是别人明媒正娶的,做什么要给一个做妾的让时间!”
云乐听到这里,眉头也蹙了起来。钱婶子这般做派,确实是故意要给满哥儿家难堪了。他拉着满哥儿的手,轻声安抚:“别急,慢慢说。”
满哥儿气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我阿么今早去河边洗衣裳,正好碰上钱婶子
那钱婶子,挎着个篮子,故意凑过来,嗓门大得恨不得全河边的人都听见!她说……”满哥儿吸了吸鼻子,学着钱婶子那洋洋得意的腔调:
“‘哎哟,满哥儿他阿么,你家满哥儿定的那家来下聘了吗?我们家秀儿啊,虽说是指去镇长家,可人家镇长那是真看重我们秀儿!你瞧瞧,’她说着就把篮子上的布掀开了,”
满哥儿气得跺脚,“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好东西!两支这么长的银簪子,据说是镇上金玉楼的最新花样!还有好几匹绸缎,那料子滑的,我阿么说咱村里就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还有整整二十两现银!钱婶子还故意抖出一对沉甸甸的银镯子,说什么‘这是镇长特意嘱咐的,要按平妻的礼数走,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秀儿’!”
云乐听得心里也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再加上那些金银绸缎,这聘礼别说在村里,就是在镇上,也绝对是极其丰厚的了。
钱婶子这般炫耀,无非就是想压满哥儿一头,告诉全村人,她家姑娘即便是做妾,也比满哥儿这正经嫁娶的风光。
“我阿么当时脸就沉了,可钱婶子还不罢休,又说什么‘镇长说了,我们秀儿过了门就单独住一个小院,有丫头伺候着,吃穿用度都比照着正经少奶奶来’。
她……她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谁不知道那是给人做妾?再多的聘礼,再好的日子,那也是妾啊!她怎么有脸在我阿么面前说这些!”
满哥儿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云乐叹了口气,将满哥儿揽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明白满哥儿阿么的坚持,正经人家的姑娘、哥儿出嫁,讲究的是明媒正娶,是堂堂正正。
钱秀这条路走得再风光,在看重规矩礼法的村里人看来,终究是矮了一头。可钱婶子这般用银钱和权势砸人,也确实让满哥儿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你阿么说得对,”云乐语气坚定地支持,“咱们是正经嫁娶,腰杆子硬,不跟她比这个。她聘礼再多,那也是镇长家的,不是她钱家自己的体面。咱们满哥儿是嫁过去当正经夫郎的,往后的日子是靠自己过出来的,踏实!不比那关在高门大院里,处处要看人脸色的强?”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出门宴,咱们按原计划办。真心祝福咱们的亲戚邻里,不会因为镇长家不收礼钱就跑去那边。那些冲着面子去的,咱们也不稀罕。你的福气,是你自己的好品行和往后踏实日子带来的,谁也分不走。”
满哥儿靠在云乐肩上,听着他温和却有力的话语,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渐渐平复了些。他知道云乐说得在理,可一想到钱婶子那得意的嘴脸,心里还是堵得慌。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乐哥儿,你这段时间如果在村里看见钱秀,也别搭理她。她前几天碰到我,比她阿娘还过分!除了挖苦我,还拉踩你!你阿爹是村长,要是和钱秀有了龃龉,可不得要给你阿爹小鞋穿嘛!”
云乐看他气成这样还不忘担心自己,点点头,说他肯定不和钱秀起冲突,可心里觉得要是真碰上,钱秀估摸着不会放自己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