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脚，踩下第二块石板。
碎星剑胚在掌心轻轻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这感觉不像刚才那种微弱的呼应，而是更清晰的一次牵引，顺着通道深处传来的某种频率，和它产生了共鸣。
我没停，继续往前走。肩膀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七天不动，筋骨僵得厉害。但我不能停下。现在每一步都可能决定谁能先拿到核心传承。
洛璃跟在我左后方，脚步很轻。她没说话，可我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全在地面。雷猛走在最后，工具包压着肩，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呼吸比平时重，显然还没从刚才那场炼剑的余波里缓过来。
通道越来越窄，两侧岩壁开始出现细密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劈砍过。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一点腥气，不浓，但熟悉。
我皱了眉。
这味道不对劲。
正想着，前方地面忽然出现几道深陷的爪印。暗红色，边缘发黑，像是血干了又被踩进石头里。一共五道，呈扇形分布，间距很大，明显不是人留下的。
我停下。
洛璃快步上前，蹲下身，指尖贴在痕迹表面。她没用力按，只是轻轻一抹，然后凑到鼻前闻了一下。
“是血兽诀。”她说，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是练到第三重以上的高手留下的。这种力道，能把岩石踩出内陷却不崩裂，只有血刀门核心弟子才做得到。”
我盯着那爪印，没说话。
血刀门的人进来了？
雷猛一步跨上来，拳头直接砸在地上。“他娘的！我就知道这群疯狗不会老实！”他抬头看我，“还等什么？追上去砍了他们！”
我抬手拦住他。
“不行。”我说。
“为什么不行？”他眼睛红了，“咱们刚把碎星剑炼出来，正好拿他们试刀！让他们知道得罪咱们是什么下场！”
“就是因为刚炼出来，才不能乱动。”我看向他，也看向洛璃，“他们既然能走到这里，说明已经过了前面的关卡。我们现在追，一是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二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触发什么机关。万一我们撞进去，两败俱伤，后面还有别人等着捡便宜。”
雷猛咬牙，拳头捏得咔咔响。
我知道他憋屈。换了以前，我也早就冲上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碎星剑胚在我手里，它一直在往深处指，说明真正的核心还没到。这时候为了一时痛快去拼，太蠢。
洛璃站起身，拍了拍手。“他说得对。”她语气冷，“血兽诀的痕迹很新鲜，最多两个时辰前留下的。他们走的是右边岔路，但我们不能跟着走。”
“你怎么知道？”雷猛问。
“因为左边这条路上，有剑意残留。”她指向我脚下，“你刚才踩的那块石板，表面有一层极淡的青色纹路，是剑修走过才会激活的引导阵。右边没有。”
我低头一看，果然。石板边缘浮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光痕，和碎星剑胚的颜色一样。
“这是剑墟本身的筛选机制。”我说，“只认剑意通行。血刀门的人走右边，说明他们找到了别的路——可能是强破，也可能是有人带路。”
“谁会带他们进来？”雷猛皱眉。
“不知道。”我握紧剑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想抢的东西，和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血刀门不是散修，他们背后有组织，有资源，甚至可能已经拿到了部分传承线索。如果我们慢一步，别说反杀，连进殿的资格都可能丢掉。
“所以现在怎么办？”雷猛问，语气总算冷静了些。
“按原计划。”我说，“先取传承。只要拿到核心，他们来多少人都不怕。碎星剑需要源炁喂养，而传承殿里，有的是源炁。”
我看了眼左手边的岔路。那边漆黑一片，连光纹都没有，显然是死路。右边通道虽然被血刀门走过，但地上没有触发阵法的痕迹，说明他们用了暴力手段，消耗不小。
“他们走右边，我们走中间。”我指着前方一条狭窄缝隙，“那里没脚印，也没剑痕，但碎星剑在动。”
确实。自从我站定，剑胚就在微微震颤，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催我。
我迈步向前。
三人重新列成三角阵型，我居前，洛璃居左，雷猛断后。每一步都放得很慢，防着机关突袭。通道内的气息越来越乱，偶尔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从深处吹来，带着血腥味。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地面再次出现异常。
这次是一串血迹。不多，就三滴，排成直线，指向左侧岩壁。血色偏黑，落地后没有扩散，反而凝成珠状，像是被人强行逼出来的。
洛璃伸手探了探。“还没干透。”她说，“是活人留的。而且……这血里有丹毒残留。”
“丹毒？”我问。
“嗯。不是普通毒，是用九转逆脉丹炼废后产生的副产物。一般人中了这种毒，走不出十步就会经脉爆裂。”她眯起眼，“能撑到现在，说明这人体质特殊，或者……有人在用外力压制毒性。”
“血刀门里有懂丹术的？”雷猛问。
“不一定。”我说，“也可能是被抓来的。九转逆脉丹……我炼过第一炉，后来炸了。那批废丹一直没处理干净，如果被人偷走，的确可能提炼出这种毒。”
我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药能救人，也能杀人。看你用在哪只手上。”
现在看来，有人把我的废丹拿去当武器了。
“前面有打斗痕迹。”雷猛突然说。
我抬头。前方岩壁上有几道深长划痕，像是被刀劈出来的。其中一道裂口里，卡着一小片布条，血红色，边缘绣着一个“杀”字。
是血刀门的袍角。
“他们内部出事了。”我说。
“为什么？”洛璃问。
“因为这条路不通。”我指向划痕下方的地砖，“这些砖是完整的，没有压力纹。说明没人走过。他们以为这是捷径，结果撞上了禁制。”
“那血是谁的？”雷猛问。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现在也不好受。”我看向碎星剑胚，它震动得更急了，“传承殿就在前面。他们没找到入口，但我们能。”
我加快脚步。
又走了一段，通道突然开阔。眼前出现一座圆形大厅，地面由九块巨石拼成，每块石头上都刻着不同的剑形图案。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空无一物，但四周插着七把断剑，剑身锈迹斑斑，却仍散发着微弱剑意。
碎星剑胚猛地一震，差点脱手。
它在兴奋。
我知道，这就是核心区域了。
“九宫剑阵。”洛璃低声说，“传说中只有集齐七把守门剑，才能开启中央传承台。那些断剑……就是钥匙。”
“那还等什么？”雷猛就要冲上去。
“别动！”我一把拉住他。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地面一块石板突然下沉半寸，紧接着，头顶岩壁裂开一道缝，一道剑气射下，擦着他肩膀飞过，在墙上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有杀阵。”我说，“踩错一步，万剑穿心。”
雷猛咽了口唾沫，没再动。
我蹲下身，仔细看地面图案。九块石头，对应九个方位，其中东南、西北两块石头上的剑纹和其他的不同，线条更粗，且末端带钩。
碎星剑胚指向东南。
“那边是入口。”我说。
“你怎么知道？”洛璃问。
“因为它在拉我。”我举起剑胚，“它不是随便震，是有节奏的。每次靠近正确路线，频率就快一点。刚才雷猛要踩的那块，它根本不动。”
“所以你是靠它导航？”雷猛咧嘴，“那你这剑比地图还好用。”
“闭嘴。”我和洛璃同时说。
我站起身，走向东南角的石板。每一步都极慢，脚尖先点地，确认无异样后再落脚。碎星剑胚在我手中不断微调方向，像指南针一样精准。
走到第五步时，剑胚忽然一顿。
我立刻停住。
前方石板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红光，几乎看不见。如果不是剑胚提醒，根本发现不了。
“血刃阵。”洛璃说，“触之即爆，威力足以削去半条手臂。”
“难怪血刀门没进来。”我说，“他们走错了路，被挡在外面。”
“那你现在怎么过？”雷猛问。
“很简单。”我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囊，倒出一把灰色粉末，“这是我炼丹剩下的废渣，不含灵力，不会触发阵法。”
我把粉末撒在红光区域。
粉末落下，红光一闪即灭。
安全了。
我踏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站在了东南角的石台前。
石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奇特，像是缺了一块。
我低头看碎星剑胚。
它正对着凹槽，震得越来越快。
我明白了。
这不是钥匙位。
这是——剑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