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庚”字令牌上，还没散开，整块石头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错觉。头顶碎沙簌簌往下掉，脚底板能感觉到震动从地心传上来。我抬头，石壁裂开一道缝，红光顺着裂缝爬出来，几个大字浮现在岩面——三刻后崩。
雷猛一愣：“这地方要塌？”
我没说话，把令牌塞进腰带。残碑熔炉在丹田里猛地一烫，青火转速加快，像是被什么催着。我知道它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走。”我说，“别废话。”
洛璃脸色有点白，她刚才那一下耗了不少力气。但她没吭声，转身就往通道口走。雷猛背起工具包，顺手把铁锤插回背后，一步跨到前头探路。
我们刚冲出密室，身后“轰”地一声，整条走廊塌了一截。碎石堵住退路，烟尘扑面而来。我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没闭，盯着前面。
通道不稳了。墙上符文正在褪色，原本发亮的阵纹一条条熄灭，像被人掐断了命脉。地面也开始开裂，缝隙越拉越大，底下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到哪。
“左边！”雷猛吼了一声。
一块巨石从顶部落下，正砸在前方三步远。我拽住洛璃肩膀把她往后拖，石头落地震得人牙酸。再往前走不了，这条道废了。
“换路。”我说。
雷猛点头，从工具包里掏出一块铜片，对着墙上的星图比划：“按原路是不行了，得绕。”
“没时间绕。”洛璃喘了口气，“你看看这地，撑不过半柱香。”
她说得对。裂缝已经蔓延到脚下，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石头摩擦的声音。这座古城就像个漏气的皮囊，随时会彻底瘪下去。
我闭眼，残碑熔炉自动运转。过去几场战斗吞下的剑意、拳劲、兽核余力全在炉里存着，现在全给我压成一股源炁，沉在丹田。
睁开眼时，右臂星纹亮了。
“让开。”我对雷猛说。
他反应快，立刻拉着洛璃后退两步。我站到巨石前，右手贴上去，源炁顺着掌心灌入岩石。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猛烧一下，整条手臂发烫。
下一秒，拳头轰出。
不是普通的打，是把压缩到极致的源炁炸出去。拳风扫过墙面，石头直接炸成粉末，通道豁然打开。
可我也晃了一下。丹田空了一截，青火跳得不稳。这一击太狠，把积攒的源炁抽走三成。
“能行？”雷猛问。
“还能再来两次。”我说。
话音刚落，地面又是一震。头顶一块岩板整个脱落，直冲洛璃砸下。
我侧身一撞，把她推开。石头擦着我肩膀砸地，碎屑飞溅。左肩火辣辣疼，但没时间管。
“别停。”我咬牙，“继续走。”
三人加速往前冲。雷猛在前头清障，用铁锤砸松动的石柱；洛璃走在中间，手里捏着丹火玉瓶，随时准备烧开堵路的岩缝；我在最后压阵，一边跑一边用残碑熔炉感知四周动静。
越靠近出口，震动越强。墙壁开始倾斜，天花板不断掉落碎石。有一次我伸手去扶洛璃，发现她脚步已经开始虚浮。
“撑得住？”我问。
“死不了。”她回了一句，声音有点抖。
我知道她快到极限了。刚才那一战加上连续赶路，普通人早就倒了。她是靠一口气撑着。
前方终于出现光亮。
出口高台就在眼前，外面是沙海边缘，天边泛着灰白。可连接平台的石桥只剩半截，悬在深渊之上，宽不到两尺，边缘还在不断剥落石块。
下面黑不见底。
“三十息。”洛璃抬头看了眼桥基，“最多撑半分钟。”
“我先过。”雷猛说。
“你过不去。”我打断他，“桥承不住两个人连跳。”
他一愣，回头看着我。
我走到洛璃身边，蹲下：“上来。”
“你疯了？背着我怎么可能——”
“抱紧。”我不等她说完。
她咬牙，趴到我背上。我站起身，右手抓住她的腿，左手握拳，源炁再次往四肢压。
残碑熔炉全开。
所有存下的源炁都被熬炼一遍，压缩成最纯粹的力量。我能感觉到经脉在胀，骨头在响，像是整个人都要炸开。
雷猛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冲到桥头，抡起铁锤狠狠砸进岩缝，钉住一块铁盾。接着掏出控器阵材料，甩出三条铁链缠住桥根，用力一拉，暂时稳住结构。
“走！”他大喊。
我深吸一口气，碎星步踩地。
一步踏出，身形如箭。桥面在我脚下剧烈颤抖，碎石不断坠入深渊。跑到一半，身后“咔嚓”一声，桥根断裂。
整座桥开始往下塌。
我猛地提速，最后一刻蹬地发力。源炁灌注双腿，硬生生在空中二次蹬踏，拉出残影。
雷猛紧随其后跃起。
半空中，身后轰然巨响。古城主体彻底崩塌，尘浪冲天而起，石桥断成数截，坠入黑暗。
我们三个几乎是滚着落在平台上的。
翻了几圈才停下。我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呼吸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胸口。全身都在抖，丹田里空得发冷，青火只剩下一丝微光。
“陈无戈！”雷猛爬起来就冲我这边跑。
我抬起手，拦住他。
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我站住了。
“老子还有……”
话没说完，喉咙一甜，差点呕出来。我咬牙咽回去，盯着远处沙海。
洛璃坐起身，第一时间摸我手腕查脉。她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是拿命在跑。”
我没答。
远处风沙卷起，天色昏黄。沙海静得反常。
雷猛站在高处环顾四周，手按在铁锤上：“不对劲，太安静了。”
洛璃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递给我：“先补点气。”
我摇头：“留着。”
刚说完，地面传来震动。
不是古城崩塌那种，是有人在走。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沙丘顶部，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红发，红袍，腰间挂着七把血刀。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笑了。
“陈无戈。”他的声音像砂纸磨铁，“这次，你往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