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空心骰子泛着乌沉沉的光,棱角处还沾着些许未擦净的赌坊粉尘,像极了金凤凰此刻沉凝的脸色。
金凤凰指尖死死扣住酒杯,心下一凛。
昨日金满堂那枚做了手脚的骰子,慕容莺莺还藏着一枚。此时竟敢明目张胆地摆在自己眼前,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是枚寻常骰子,妹妹拿它出来,是想说甚?”金凤凰强压下心头的惊涛,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佯装不解地问慕容莺莺。
“六点,”慕容莺莺轻喝一声,指尖按住骰子轻轻一转,骰子在桌面上打着旋,最终停下时,朝上的正是慕容莺莺预设的点数。
“姐姐,你这骰子做得精巧,定是在里面设了门道。捏在手里比寻常骰子重三分,掷出去总能顺着心意落地。昨日我故意输得痛快,就是想看看姐姐何时才肯露出真面目。”慕容莺莺沉下脸,毫不留情面地把话挑明了。
见慕容莺莺责问,金凤凰一个恍惚,怀疑自己的判断,昨日那枚做了手脚的骰子,难道不是慕容莺莺换下的?
金凤凰缓了缓神,心下却觉着好受了些,也着实希望骰子之事不是慕容莺莺所为。
“妹妹,”金凤凰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好声相问,“你这骰子从何得来的?”
“姐姐这话问的,我近来只上姐姐的金满堂,别家都不曾去了。这骰子当然是姐姐的金满堂拿的。”慕容莺莺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悦。
金凤凰与慕容莺莺日日相处,也有月余日子,大致也了解她的脾性,知道慕容莺莺情绪都放在脸上,心里不藏事。
看眼前慕容莺莺的表情,不像在撒谎。
金凤凰在心里稍松了口气,她自然不愿意骰子与慕容莺莺有关,不然,金满堂就会失去一位大金主。
“妹妹,我若说你冤枉姐姐了,你相信吗?”金凤凰面带忧色,委屈地望着慕容莺莺。
“冤枉?”慕容莺莺闻言一怔,看了金凤凰一眼,又瞅了瞅桌上的骰子,“这骰子是我从姐姐的金满堂带出来的,我怎冤枉你了?”
“唉!”金凤凰长叹一声,作痛苦状,幽幽道:“妹妹还记得否?昨夜你走时,衣摆将赌桌上的骰子带到地上,还是我捡起来的。”
慕容莺莺点了点头回应。
“那也是一枚被做了机关的骰子,”金凤凰脸色变得严肃,话音阴郁,“我捏开骰子,才发现内里被设了机关。若妹妹认为这只骰子有问题,可以打开,一看便知。”
“哦?竟有此事?”慕容莺莺惊诧,随后想也不想,伸手拿起骰子,指尖运力,“咔嚓”一声捏开。
只见那破开的骰子内里,藏着一个细小的铁珠和几根极细的铁线,与昨夜金凤凰捏开的那枚骰子内里一模一样。
“呵!”金凤凰苦笑道:“此枚骰子,与我昨夜捏开的那枚骰子,做的手脚是一模一样的。妹妹你可以数数,是不是是一枚铁珠,五根铁线。”
慕容莺莺忙细数铁珠和铁线,和金凤凰说的数字吻合。
“这骰子不是姐姐赌馆里的?”慕容莺莺一脸茫然,看向金凤凰。
“妹妹!”金凤凰自证清白,“我金凤凰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耍此种屑小手段。我开金满堂,意在解闷。妹妹也知道,我周家山庄不缺银子。”
金凤凰一番话,让慕容莺莺茅塞顿开,接声道:“是啊,我也没想明白,姐姐根本不缺银子,我会使这样的手段。”
“因此,妹妹,你还怀疑这骰子是我金满堂所为吗?”金凤凰似受了极大的冤屈,看着慕容莺莺。
慕容莺莺被金凤凰这一反问,立刻羞愧地红了脸,忙起身屈膝,向金凤凰赔礼:“是妹妹错怪了姐姐,请姐姐原谅!”
“快起身,你我姐妹情深,一场误会,说开就好。”金凤凰上前,和颜悦色地搀起慕容莺莺的手,送到椅上坐下。
慕容莺莺坐下后,指尖还捏着那枚碎骰子,脸上满是愧疚:“都怪我一时莽撞,没查清事实就来质问姐姐,险些伤了咱们姐妹的情分。”
金凤凰端起茶壶,为慕容莺莺续了杯热茶,眼底掠过一丝难察的精光,语气却愈发温和:“妹妹也是心直口快,换做是谁,拿到这样的骰子都会起疑。只是这事儿蹊跷得很,金满堂的骰子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每日打烊后都会仔细查验,怎会混进两枚一模一样的机关骰子?”
这话正说到慕容莺莺心坎里,蹙着眉道:“是啊,我昨日在赌桌前换了三副骰子,最后那副里就藏着这枚。若不是姐姐提醒,我还真以为是金满堂在做手脚。可这骰子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金凤凰放下茶壶,声音沉了几分:“妹妹仔细想想,昨日赌局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比如谁靠近过你的赌桌,或是有人借过骰子?”
慕容莺莺凝神回想片刻,道:“昨日人多嘈杂,我身边总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对了,中途有个穿青布衫的男子,说想借我的骰子看看样式,我当时输得心烦,便随手递给他了,他看了片刻就还给我了。”
“青布衫男子?”金凤凰眉峰一蹙,“妹妹可有看清他的样貌?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慕容莺莺摇头,无意识地抚着腕上的黑金手镯,回应:“他戴着顶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记得他右手食指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金凤凰的视线,被慕容莺莺的动作吸引,心中一动,略作思索,对慕容莺莺道:“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今日是你我姐妹聚餐的日子,暂不说扫兴事,让店家上菜,我们姐妹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慕容莺莺展颜,叫来店小二上菜。
二人一番推杯换盏,已是半醉。
金凤凰盯着慕容莺莺手腕上的黑金手镯,夸道:“妹妹腕上的黑金手镯好漂亮,我一直想买一只,可惜没遇上像妹妹戴得这般极品的。”
“姐姐要是喜欢,送与你了。”慕容莺莺大方相赠,并即刻捋下手腕上的黑金手镯,亲自戴到金凤凰的手上,大夸,“姐姐戴的比我好看。”
金凤凰根本没醉,抚着手上的黑金手镯,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慕容莺莺端起酒杯,邀金凤凰共饮,看金凤凰痛快地一仰而尽,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