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风卷着益阳城傍晚的霞光,掠过城主府朱红的檐角时,三道身影正快步穿过前庭,脚步声混着灵风拂动衣袂的轻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益阳城副城主高山月一身银灰锦袍,腰间悬着柄嵌有墨玉的佩剑,步履间自有修士的沉稳;
被云瑨托付管理府中庶务的老修士侯海,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只是袖口多了圈暗纹,显露出几分岁月沉淀的气度;
相鳗族商务代表相小玉身着淡蓝鲛绡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珍珠纹样,行走时似有波光流转,身旁的海龙族商务管事则披了件玄色鳞甲短衫,眉宇间带着海族特有的锐利。
“拜见云城主!”几人远远便拱手见礼,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热络。
云瑨笑着上前回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高山月与侯海的丹田气海——两道凝实的筑基后期灵力波动清晰传来,让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十年光阴,从筑基初期到后期,这般进境放在平日已是难得,更何况是在战火连绵的年月里。
他不由想起前世读过的那些关于战争与和平的典籍,彼时只当是凡人世界的兴衰规律,如今置身修真界才明白,这丛林法则更甚的天地间,生死考验与压力竟是最好的修行催化剂。
在场众人,哪一个不是在妖兽袭扰、族域纷争中摸爬滚打过来?
修为连跨数级,看似偶然,实则是无数次在刀尖上行走换来的必然。
寒暄过后,云瑨侧身引着老龙墨乘鲲朝府内偏厅走去,“老龙大哥,咱们先入内坐,让梦莹仙子好好招待各位。”
一旁的关梦莹早已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一手拉住相鳗族的相如玉,一手挽住颜红的胳膊,眼底满是亲昵:
“如玉妹妹、颜红姐姐,咱们去那边的暖阁说话,我可有好多话要问你们呢!”
三人快步走到庭院角落的暖阁,隔着雕花窗棂都能听见叽叽喳喳的低语声。
相如玉自十年前随相小山来到益阳城,便与关梦莹、颜红成了莫逆之交,有时郭云屏从北地前线回来,也会被她们拉来相聚。
郭云屏本就与关梦莹是手帕交,一来是放心不下云瑨,总要借着相聚的由头,让关梦莹带她去魂灯殿查看云瑨的魂火;
二来每次回益阳城,她都会主动住进瑨影煦风园,以女主人的身份打理园中事务——久而久之,几位仙子便成了彼此最信任的挚友,连园中洒扫的仆役都知道,只要这几位仙子聚在一起,府里便满是欢声笑语。
看着众人齐聚,云瑨转头唤来身旁的柴文英:“文英,今晚准备一场家宴,一来为老龙大哥接风,二来也让大家好好聚聚。”
柴文英拱手应下,转身便去安排——他先是找到一同跟随云瑨修行的“五小”,又派人去商行通知掌管庶务的和光夫妇,再到灵田山庄请负责农事的老杨。
不多时,府里的人手便忙碌起来,灵厨在膳房准备食材,仆役在庭院打扫布置,连平日里打坐修行的弟子们,都主动过来帮忙摆放桌椅。
趁着众人忙碌的间隙,云瑨领着老龙墨乘鲲参观扩建后的瑨影煦风园。
如今的居所比十年前大了一倍有余,正厅两侧新增了几间厢房,后院开辟出一片灵植园,园子里种着千年灵芝与月心草。
建省老龙专属的小别院,院中有座温泉池,池边栽着几株海珊瑚,显然是按照海族的喜好布置的。
老龙墨乘鲲绕着别院走了一圈,摸着下巴上的龙须哈哈大笑:“兆阳真人有心了!这别院比我在东海的洞府还舒服,看来往后我要常来益阳城住住!”
暮色渐深时,晚宴终于准备妥当。
宴席设在前庭的露台上,六十多张桌椅整齐排列,桌上摆着灵果、妖兽肉与各色糕点,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坛贴着红绸的灵酒,坛口一打开,醇厚的酒香便漫溢开来,带着冰与火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波动。
“这是十年前我让文英在灵田山庄酿的‘冰火酿’,用极寒的冰魄草与极热的火焰花发酵而成,大家尝尝。”
云瑨说着,亲自为老龙墨乘鲲与老魔莫非仙斟上美酒。
这场晚宴虽只有六十余人,气氛却格外热烈。
在座的都是与云瑨亲近之人:
云瑨坐在主位,陪老龙大哥与莫非仙,高山月与侯海,海龙族管事,相小玉与相如玉则和关梦莹、颜红、常吉陪坐在一起。柴文英、昝春、王庆带着“五小”坐在末席。
众人久别重逢,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有人说北地前线的战事,有人讲灵田山庄的收成,还有人聊相鳗族的风土人情,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老龙墨乘鲲与老魔莫非仙最是高兴,两人被一群年轻弟子围着敬酒,老龙端着酒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笑道:“想当年我在东海,哪有这般热闹?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活力!”老魔莫非仙也跟着点头,酒劲上来后,竟当场表演起了术法,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不多时,两人便被灌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摇摇晃晃,最后被弟子们扶回房间休息。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高山月平日里沉稳寡言,此刻喝得满脸通红,正拉着侯海争论十年前的一场妖兽围剿战;
相如玉不胜酒力,靠在颜红肩上,眼神都有些迷离;连素来端庄的关梦莹,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眼底蒙着一层水汽。
唯有柴文英与“五小”、昝春、王庆等弟子,谨记着云瑨的嘱托,滴酒未沾,始终在席间忙碌,一会儿为众人添酒,一会儿收拾空碟,眼神专注而认真。
云瑨坐在角落,看着弟子们有条不紊的模样,暗自点头——这些年的教导没有白费,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处事分寸,弟子们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般踏实可靠,将来必能独当一面。
他正想着,忽然瞥见萌宝与凌源倒在桌下,两人抱着酒坛,嘴里还嘟囔着“再喝一碗”,旁边的凌铁无奈地摇着头,费力地将两人架起来,一步步朝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