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凤仪宫内烛火摇曳。
风临月端坐案前,指尖划过兵书泛黄的页角,目光却投向窗外渐沉的夜色。
“娘娘,陆将军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青鸾轻步走近,将一盏清茶放在案上,声音压低:“那批香料明日辰时经西华门送入永和宫。按您的吩咐,其中三箱茉莉香已换成边关特有的赤檀木。”
风临月眸光微动:“赤檀木与茉莉香气相近,但与贵妃日日服用的雪蛤膏相遇,会引发红疹,三日自消,不留痕迹。”
“贵妃昨日还在太后面前暗指娘娘出身将门,不懂宫中礼仪。”青鸾语气带着一丝不平。
风临月唇角微扬:“将门之女最擅长的,便是兵不血刃。明日香料入宫后,你想个法子,让太医院负责永和宫诊脉的王太医休沐三日。”
青鸾会意点头,却又疑惑:“娘娘是要......”
“三日后王太医回宫,定要让他‘偶然’发现贵妃红疹与雪蛤膏有关。至于香料,到那时早已燃尽,无从查证。”
青鸾眼中闪过明悟:“娘娘这是要让贵妃吃个哑巴亏,又不敢声张?”
“她若聪明,便该明白这是警告。”风临月语气平静,“若不知收敛,下次便不是红疹这么简单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永和宫的方向,声音低沉:“陆将军在京郊大营可还顺利?”
“陆将军已站稳脚跟,禁军中也有几位旧部,只待娘娘需要时便可调动。”青鸾眼中满是敬佩,“娘娘深谋远虑,入宫不过月余,已布下这等局面。”
风临月目光微黯:“若非姐姐惨死,我宁愿一生守在边关,也不愿踏入这四方宫墙一步。”
同一时分,璟王府内。
晏华裳指尖轻抚过沈玦苍白的脸颊,眉间紧锁。这月余来,她已确定沈玦昏迷是被人下了“锁魂咒”——一种阴毒的南疆咒术,需以施咒者鲜血为引方能解除。
“小姐,云姑娘派人送来一盒胭脂。”
晏华裳神色微动:“拿进来。”
胭脂盒内并无胭脂,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小截枯木。展开纸条,上面是云惊鸿娟秀的字迹:
“此木名‘锁魂’,生于南疆阴湿之地,点燃后可锁人魂魄。半年前有人大量购入,经白家商队运入京城。另,永和宫那位近日动作频频,似与王爷昏迷有关。”
晏华裳指尖一颤。永和宫贵妃?她与沈玦有何仇怨,竟下此毒手?
她拿起锁魂木轻嗅,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让她心头一震——这香气与沈玦枕畔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
“备车,我要去见白芷妍。”
侍女惊讶:“小姐,天色已晚,白姑娘怕是歇下了。”
“事关王爷性命,顾不得这许多了。”晏华裳目光坚定,“夜色正好掩人耳目。”
半个时辰后,白府后园。
白芷妍披着外衫将晏华裳迎入室内,脸上带着关切:“何事这般紧急?”
晏华裳取出锁魂木:“这香料,可是经白家商队入京的?”
白芷妍接过细看,神色渐凝:“确是半年前那批货。当时买家出手阔绰,说是府中老夫人失眠需此安神。”
“可知买家身份?”
白芷妍摇头:“是个生面孔,付的现银。不过......”她沉吟片刻,“负责那批货的掌柜曾说,收货的宅子在城西,后来我派人去查,那宅子的地契在永和宫一位管事太监名下。”
晏华裳心下一沉,果真是贵妃!
“华裳,”白芷妍握住她的手,神色担忧,“贵妃势大,你虽为璟王妃却无实权,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晏华裳冷笑:“她既敢对璟王下手,便是与我为敌。这仇,我记下了。”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
晏华裳坐在沈玦床前,轻声道:“王爷,害你之人,我已找到。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解咒,也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轻轻握住沈玦冰冷的手,忽然感觉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晏华裳屏住呼吸,紧盯着沈玦的面容,可那双紧闭的眼却再无动静。
是错觉吗?
翌日清晨,永和宫内。
贵妃林氏对镜梳妆,忽觉颈后一阵刺痒,不一会儿,细密的红疹已蔓延至耳后。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怒交加,摔碎手中玉梳。
宫人跪了一地,无人敢应。
而此时的风临月,正于御花园中漫步,偶遇前来请安的顾晏书。
“皇后娘娘安好。”顾晏书行礼如仪,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风临月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顾大人免礼。”风临月遥望永和宫方向,语气悠然,“今日春光正好,顾大人不觉宫中热闹了许多吗?”
顾晏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唇角微扬:“的确,春意盎然,万物复苏,连一些小动静都显得格外有趣。”
风临月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深意。
“但愿这春意,能惊醒该醒之人。”她轻声道,随手折下一枝桃花,转身离去。
顾晏书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风家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风临月走回凤仪宫,对青鸾轻声吩咐:
“是时候见一见那位号称京城百事通的云惊鸿姑娘了。你去安排,要隐秘些。”
青鸾点头应下,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奴婢这就去办。娘娘可是有了新的打算?”
风临月微微一笑,目光深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要在这京城立足,总要多交几个朋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