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趴在楼顶的防水布后面，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他瞪大了眼睛，透过狙击镜，死死盯着那座废弃的钟楼。
嘴巴微微张开，连呼吸都忘了。
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这几十年走南闯北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那座由坚固砖石砌成的钟楼，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在那片死一样的安静里，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变化正在发生。
钟楼的中段。
对，就是正中间那一段。
好像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正在一幅画上用力地涂抹。
那一片区域的砖石、钢筋、玻璃，所有的一切物质，都在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是碎裂，不是分解，就是凭空不见了。
就像电脑里的文件被选中，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一个光滑得如同镜面般的圆柱形缺口，出现在了钟楼的腰部。
物理法则，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失去中间支撑的钟楼上半部分，在重力的作用下，停滞了那么零点几秒。
然后。
轰隆——！
巨大的楼体轰然坠落，狠狠砸在下半截的废墟之上。
震耳欲聋的巨响，终于打破了那份诡异的寂静。
漫天尘土冲天而起，像一朵灰色的蘑菇云，瞬间笼罩了整条街道。
巨大的冲击力让王胖子脚下的楼板都在剧烈摇晃。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气浪拍在脸上的触感。
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
只有纯粹的“消失”和野蛮的“崩塌”。
这就是汪家人的攻击？
这他妈叫攻击？
这是神仙的手段！
钟楼底部。
潘子和十几个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直接掀翻在地。
头顶上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无数的碎石和灰尘像下雨一样砸落下来。
他们被震得七荤八素，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
“是炸弹吗！”
潘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抬头向上看去。
借着应急灯昏暗的光，他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不断掉落的碎块。
原本应该在他们头顶的楼层，不见了。
潘子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意识到，刚才那无声的“抹除”，只针对了建筑结构。
如果那道看不见的力量再往下偏移几米，他们这十几个人，现在恐怕已经连一粒尘埃都不剩了。
巷子的阴影里。
几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身影，冷漠地看着那座崩塌的钟楼。
其中一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闪过的数据。
“目标区域物理结构已摧毁。”
“生命信号消失。”
“任务完成，准备撤离。”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在播报一段天气预报。
对于他们来说，确认尸体是多余的步骤。
在他们的认知里，被“格式化光束”正面击中的区域，不可能有任何有机物能够存活下来。
这是一种来自更高文明的绝对傲慢。
他们转身，准备融入黑暗，就像他们来时一样，不留下一丝痕迹。
“天真！操！”
“天真你他妈听得到吗！”
王胖子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抓起对讲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
“钟楼！钟楼他妈的被吃了！”
“就那么凭空没了一半！我操！”
“这不是打仗！这是变魔术！是妖法！”
四合院，地下指挥室。
在所有屏幕变成雪花的那一刻，吴邪的心就沉了下去。
当那声沉闷的巨响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时，他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紧接着，王胖子那夹杂着恐惧和破音的吼叫，从备用线路的喇叭里炸开。
“钟楼……被吃了？”
解雨臣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吴邪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
没有一丝血色。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设想过各种可能，重火力突袭，毒气，甚至是小规模的地震武器。
为此，解雨臣准备了足以应对一场小型战争的火力和防御工事。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对方的攻击方式，是他们连理解都无法理解的。
什么叫“被吃掉了一半”？
降维打击。
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了指挥室里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精心准备的所有陷阱、火力网、防御体系，在这样一种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那不是武器。
那是对“规则”的践踏。
汪家的清理人，甚至都不屑于靠近，就从一个未知的角落，抹掉了他们的核心目标。
吴邪感到一阵无力。
这盘棋，对方直接掀了棋盘。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指挥室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所有人都被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笼罩时。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林渊从院子里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满是雪花屏的监控墙，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吴邪。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这种‘代码’，很粗糙。”
林渊缓缓开口，像是在点评一道菜。
“把物质的存在信息强行删掉，造成物理层面的连锁崩塌。”
“想法不错，但手法太笨拙了，浪费了太多能量。”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不过，也算有点嚼头。”
吴邪和解雨臣都愣住了。
他们抬起头，看着林渊。
在他们眼中如同神罚般不可抵挡的攻击，在林渊的嘴里，只是“粗糙”、“笨拙”？
还有点“嚼头”？
“猎物，已经亮出了獠牙。”
林渊推开了通往院子的门，外面的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现在，轮到猎人进场了。”
他对吴邪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渊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的身影没有移动，而是在原地，像一个被风吹散的影子，凭空变淡，消失。
解雨臣的眼睛猛地睁大。
吴邪的心脏狂跳起来。
下一秒。
潘家园。
那座倒塌的钟楼废墟之上，漫天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去。
一个身影，就在那呛人的灰尘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林渊站在废墟的最高处，夜风吹散了他面前的尘埃。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准备从巷子阴影里撤离的那几个“环卫工”身上。
那几个汪家清理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猛地转过身，看向废墟顶端的那个身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非程序化的表情。
那是混杂着惊愕与不解的表情。
他们的探测设备上，那片区域明明已经是一片死地。
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