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话很平淡。
“老太太,看来他们并不想让你,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霍仙姑满是皱纹的脸抽搐了一下。
她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
汪家的人做事,不留活口。
他们清理了她的产业,下一步,就是抹掉她这个人。
她这个知道太多秘密,又试图两头下注的“合作者”,在汪家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她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无力。
对手的手段,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
那根本不是人能抗衡的。
厅里,那几个还坐着的九门老人,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们听懂了吴邪话里的意思。
也听懂了那段录音里惨叫的意思。
霍家今天被“清洗”,下一个,会是谁?
是他们陈家?
还是李家?
汪家这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他们连拿刀的人在哪都不知道。
吴邪动了。
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
动作不快,却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主位前。
他停在霍仙姑的面前,垂下眼帘,看着这个瘫在椅子里的老人。
“看到了吗?”
吴邪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的敌人,从来不是我。”
“在他们眼里,你引以为傲的九门荣耀,你霍家百年的基业,一文不值。”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加重了语气。
“他们能悄无声息地端掉你在潘家园的产业。”
“明天,就能悄无声息地抹掉整个霍家大宅。”
“连同你在内。”
霍仙姑的身体开始颤抖。
她不得不承认,吴邪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汪家的手段很诡异。
那种“看不见的手”,那种抹除能力,早已超出了九门几百年的认知。
武功再高,也怕穿墙。
机关再妙,也防不住幽灵。
在那种力量面前,她经营了一辈子的心腹、高手,根本挡不住。
吴邪的目光从霍仙姑脸上移开,扫过那几个不敢出声的九门老人。
最后,又落回到霍仙姑的脸上。
他步步紧逼。
“现在,你还觉得那张地图,是你给我的恩赐吗?”
霍仙姑的瞳孔晃动着,说不出话。
“那不是恩赐。”
吴邪的声音没有温度。
“那是你用来买命的钱。”
“一张保命符。”
“与我合作,是你,也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吴邪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提携的吴家小三爷。
他也不是那个需要和她斗心眼的晚辈。
他是一个裁决者。
正在宣判霍家,乃至整个九门摇摆派的命运。
大厅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吴邪,看着这个比他们年轻几十岁的青年。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座山峰。
那种霸道,那种掌控一切的决断,让在场的老江湖们,心里生出一种熟悉感。
霍仙姑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
一张年轻时,同样霸道,同样说一不二的脸。
张大佛爷。
当年的九门,就是在那样的铁腕之下,被整合起来的。
眼前的吴邪,和当年的张启山很像。
同样的不讲道理。
同样的,让人感到害怕。
但也同样的,让人在死局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汪家是鬼,是看不见的幽灵。
可吴邪这边,站着一个能徒手撕开空间的存在。
一个连汪家都忌惮的,“神明”。
用非人的力量,去对抗非人的力量。
这确实是唯一的活路。
霍仙姑紧绷的身体垮了下去。
她一生要强,从没向任何人低过头。
可今天,在灭族的威胁面前,在死亡的阴影下,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碾碎了。
她艰难地,低下了那颗高傲了一辈子的头颅。
她干涩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做?”
这五个字,很轻。
却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代表着霍家,这位老九门中权势最盛的老佛爷,放弃了所有的主导权。
将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命运,交到了吴邪的手里。
吴邪的心里松了口气。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模样,没有半点变化。
“很简单。”
他盯着霍仙姑。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汪家的一切,全部吐出来。”
“他们的据点,他们的联络方式,他们的人员构成,他们的行事准则。”
“以及……”
吴邪的声音顿了顿。
“关于那个‘东西’的真相。”
霍仙姑的身子又是一震。
她明白,吴邪所指的“那个东西”,是她和汪家合作的根源,是她穷尽一生追寻的秘密。
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的立场,从一开始的“敌人”,到现在,已经转化为了一个“被迫的盟友”。
她对吴邪的情感,也从最开始的算计,变成了一种不甘的依赖。
她比谁都清楚,吴邪说得对。
只有依靠林渊那种力量,才有可能在汪家那非人的手段下活命。
吴邪看着她脸上的挣扎和屈服,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也达到了。
他拿到了地图的承诺。
更重要的,是借着汪家的刀,将霍家这艘拥有庞大资源和情报网的船,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上。
这是一个转折点。
从今天起,九门内部分裂的格局,被他用最强硬的手段弥合了。
虽然这种统合,是建立在威慑之上。
但只要能合力对抗共同的敌人,就足够了。
站在一旁的霍家心腹们,一个个低着头,脸色难看。
他们心里再多的不甘,此刻也不敢表露分毫。
在家族存亡的压力面前,个人的荣辱,已经不值一提。
他们只能默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成为霍家新的“领袖”。
吴邪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却没有喝。
大厅里的气氛,依旧压抑。
但压抑的源头,已经从汪家变成了吴邪。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吴邪用杯盖,撇去水面上的浮叶。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霍仙姑那张苍老的脸上。
“现在,可以说了。”
“你费尽心机,不惜和汪家合作,也要进张家古楼。”
“到底是为了复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