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导航的指引下,并未驶向繁华的市中心。
它拐进了一条岔路,最终停在了京城郊外一处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工业园区内。
四周是锈迹斑斑的厂房和半人高的荒草,空气中飘散着尘土与钢铁的味道。
这里环境偏僻,人迹罕至,与远处那座城市的灯火辉煌格格不入。
潘子熄了火,车里的几人都没有动。
就在这时,几道雪亮的车灯划破了昏暗。
几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们面前,像蛰伏在暗处的黑色甲虫。
车门打开。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保镖迅速下车,警戒地散开。
随后,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身影,从中间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解雨臣。
他还是那副招牌的打扮,在这片肃杀的工业废墟里,显得有些刺眼。
“小邪。”
解雨臣快步上前,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众人,点了点头。
“下车,换车。”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王胖子刚想问去哪家大饭店搓一顿,话到嘴边,又被这股紧张的气氛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吴邪什么也没问,直接推门下车。
张起灵和林渊跟在他身后。
潘子最后下车,将车钥匙交给了一个上前的黑衣保镖。
解雨臣示意大家坐上他的那辆防弹专车。
车门关闭的刹那,车厢内外仿佛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司机一言不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队立刻启动。
车辆没有开上大路,而是在工业园区内部和周边的小路上七拐八绕。
潘子看着窗外,发现司机走的全是监控死角,路线毫无规律可言。
这阵仗,比他当年在部队里执行过的任何一次秘密任务都要紧张。
十几分钟后,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最终,在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老式四合院门前停下。
院墙高耸,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吴邪的目光扫过墙头,注意到了那些伪装成鸟窝和装饰物的隐蔽摄像头。
墙角处,还有几不可见的红外线感应器端口。
这里是一座堡垒。
“到了。”
解雨臣率先下车。
众人跟着走下车,立刻感觉到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
院内站着的,全是解家的伙计。
他们不像外面那些保镖一样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便于行动的作训服,手里拿着的武器都开了保险。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鹰隼一样,警惕地扫视着院外的黑暗。
王胖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对吴邪嘀咕。
“小花这搞得跟要打仗一样。”
吴邪没有理他,目光落在了解雨臣身上。
解雨臣面色凝重,直接将他们领进了正对大门的内堂。
“关门。”
他吩咐道。
厚重的木门被合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启动‘蝉蜕’。”
随着他一声令下,堂内的一个伙计立刻在一个不起眼的控制面板上操作起来。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解雨臣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吴邪。
“这里是我最机密的安全屋之一。”
“周围所有的手机信号、无线电波,都会被军用级别的设备屏蔽。”
“现在,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能窃听我们的谈话,也没有任何卫星能定位到这里。”
他解释道。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我这里,能做到和死人一样。”
吴邪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说吧。”
“出什么事了?”
解雨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
“霍仙姑,动手了。”
“你挂断电话之后,她就动用了她在京城经营了几十年的所有关系。”
“上到某些退下来的高层,下到街边的混混。”
“潘家园,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张网。”
解雨臣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一张专门为了捕你们而张开的网。”
吴邪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任何抖动。
解雨臣继续说道:“霍家在古玩市场的所有眼线,全部被激活了。”
“每一个摊位,每一个伙计,每一个常客,都可能在盯着你们。”
“不止如此。”
“我还发现,有几股不明身份的势力,也趁机渗透了进去。”
他看向吴邪,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他们做事的手法很干净,也很老道,我的人跟丢了好几次。”
“我怀疑,是汪家的人。”
“他们比霍仙姑更早,也更急。”
王胖子在旁边听着,原本还想吹嘘一下自己当年在潘家园是何等威风,谁见了他不得叫一声“胖爷”。
可现在,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点所谓的“江湖地位”,在霍家和汪家这种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吴邪静静地听着解雨臣的汇报,眉心拧成了一个结。
京城的局势,比他在路上推演的,还要凶险百倍。
这不是什么博弈场。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专门为他设下的狩猎场。
他就是那头闯进来的猎物。
而院子里,林渊对内堂里紧张的谈话,没有任何兴趣。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子中央。
他抬起头,看着院角那棵枝干虬结的老槐树。
树皮开裂,像老人的脸。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树皮,在观察着这棵树内部的生命结构,和那些在树干里蠕动的微小生命。
对他而言,那比屋子里的阴谋诡计,有趣得多。
内堂里,解雨臣的目光,下意识地透过窗户,落在了林渊的身上。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平静的侧脸。
解雨臣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
那个看似平静的男人体内,蕴含着足以将这座城市,甚至将他所认知的一切,都彻底毁灭的力量。
他就是吴邪按在发射器上的那只手。
也是所有猎人,最终的目标。
解雨臣收回目光,看向吴邪,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小邪,你要有心理准备。”
“霍仙姑这次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来的。”
“如果谈判破裂,以她的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私刑,逼供……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比谁都熟。”
解雨臣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到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
“在北京,霍老太太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比在巴乃的雨林里还要容易。”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更深的忧虑。
“而且,她不是唯一的猎人。”
“就在你们进京的路上,我的情报网发现,还有更嗜血的东西进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