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爷。”
这两个字，从陈皮阿四那阴鸷的嘴里说出来，比人面怪鸟的叫声还要让人头皮发炸。
吴邪的脑子嗡嗡作响。
王胖子手里的皮划艇桨都差点没拿稳。
阿宁和她手下的雇佣兵，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陈皮阿四是谁？
九门里出了名的滚刀肉，杀人不眨眼的老枭雄。
他会向人低头？
还用上了“爷”这个尊称？
吴邪看着陈皮阿四那张老脸上，混杂着恐惧与敬畏的神情，再看看旁边一脸淡然的林渊。
他忽然明白了。
陈皮阿四，怕林渊。
不是普通的忌惮，而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恐惧。
他绝对在某个地方，亲眼见识过林渊的力量。
面对这位九门老前辈的恭敬，林渊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
连点头都欠奉。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上空。
那些盘旋的“零食”，还没处理干净。
陈皮阿四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无视，他僵硬地直起腰，退到一旁，对着身后的伙计们打了个手势。
那意思是，别惹那个人。
一个眼神都不要有。
三方势力，在此刻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与平衡。
但头顶的威胁，没有给他们任何交流的时间。
“咿呀呀呀——！”
被打散的鸟群重新聚集，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新一轮的俯冲，开始了。
“开火！！”
这一次，是三支队伍同时吼了出来。
陈皮阿四的伙计们经验老到，枪法狠辣。
阿宁的雇佣兵装备精良，火力凶猛。
王胖子也抄起步枪，对着天空一通乱扫。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一时间，小小的湖心岛上，枪声大作，火光冲天。
无数的人面怪鸟在半空中被打成碎片，黑色的血肉和羽毛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在众人身上和脚下的岩石上。
腥臭的气味，混合着硝烟，呛得人几欲作呕。
可天空中的黑色瀑布，却源源不绝。
杀不完。
根本杀不完！
“老四！小心！”
陈皮阿四队伍里，一个汉子大吼一声。
他旁边一个正在换弹匣的同伴，动作慢了半拍。
一只怪鸟如同黑色的闪电，从火力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嗤啦！”
那人的肩膀被利爪划开，作战服如同纸片般碎裂。
他发出一声痛哼，身体一麻，脚下打滑。
“啊——！”
他从湿滑的岩石上摔了下去，直接掉进了岛屿边缘的黑暗中。
下一秒。
下方传来了他惊恐到极致的惨叫。
“救我！救我啊！！”
数十上百只怪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惨叫声，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然后，就只剩下令人牙酸的血肉啃食声。
所有人都心底发寒。
“弹药！我的弹药快没了！”一个雇佣兵惊慌地大喊。
“省着点用！点射！”阿宁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焦急。
情况正在急转直下。
他们被困在这座孤岛上，弹药有限，而敌人无穷无尽。
王胖子打空了一个弹匣，骂骂咧咧地换上新的。
“他娘的！这么打下去，咱们都得成它们的夜宵！”
吴邪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天空那片涌动的黑暗，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咿呀——”
伴随着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尖锐长啸。
所有正在俯冲、盘旋的人面怪鸟，全部停在了半空中。
它们不再攻击。
只是悬停在那里，密密麻麻，遮蔽了穹顶透下的所有微光。
整个地下空腔，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只有众人探照灯的光柱，在黑暗中徒劳地扫射。
“怎么回事？”
“它们……停了？”
王胖子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头顶。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起灵握着黑金古刀的手紧了紧，他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然后。
所有的人面怪鸟，在那一瞬间，同时张开了它们那酷似婴儿的嘴。
没有声音。
至少，耳朵能听到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但是，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冲击，从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席卷了整个空间！
那不是声波。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攻击。
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精神啸叫！
“啊——！！！”
王胖子第一个发出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了进来！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他丢掉手里的枪，双手死死抱住脑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呃啊啊啊！”
紧接着，是阿宁的雇佣兵和陈皮阿四的伙计们。
他们一个个丢盔弃甲，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嚎，七窍中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
阿宁咬着牙，想用军刀刺自己的大腿来保持清醒。
可那股灵魂层面的剧痛，根本不是物理疼痛能够抵消的。
她的身体晃了两下，也软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痛苦地颤抖。
吴邪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撕裂灵魂的尖啸在疯狂回响。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
无数死去的冤魂，在他耳边哀嚎。
他看到了潘子，看到了三叔，看到了所有死去的人。
幻觉。
是精神攻击引发的深度幻觉！
他跪倒在地，指甲深深地抠进岩石里，试图抵抗。
但那股力量，如同山崩海啸，轻易就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力。
“噗。”
就连一直沉默的张起灵，也闷哼了一声，脸色变得苍白。
他单膝跪地，黑金古刀插在身前的地面上，支撑着身体。
麒麟血在他的体内疯狂涌动，对抗着那股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但他的嘴角，依旧留下了一道血线。
整个湖心岛，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除了一个地方。
林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股能让张起灵都受伤、让其他人痛不欲生的精神啸叫，对他而言……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脸上露出了一丝愉悦的表情。
那感觉，就像是吃了一道绝顶美味后，又品尝到了一杯恰到好处的餐后甜酒。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然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自语。
“哦？”
“这道菜，还附送‘精神调味粉’？”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