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后的日子仿佛按下了慢放键,没有新的恶性案件,只有些小偷小摸和民事纠纷,刑侦支队难得清闲。但这种清闲,反而让某些被忙碌掩盖的情绪悄然浮出水面。
秦昊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总会下意识地在办公室里寻找那个清瘦的身影。
路过法医中心时,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看到桌上突然出现的、泡着不知名药材的茶杯时,心里会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
甚至有一次,他鬼使神差地逛超市时,又在那个甜品柜台前站了半天,最后买了个据说不太甜的芋泥蛋糕,却直到蛋糕变质也没能送出去。
他对自己这种状态感到困惑,甚至有点烦躁。
他秦昊,笔直笔直的一条硬汉,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前凸后翘、笑起来甜甜软软的女孩儿。他会欣赏美女,会口花花地逗弄,但心里那条界限清晰得很。
可现在,他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一个整天冷着脸、事儿逼、喝苦药汤子的男人,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关注和牵肠挂肚?
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昊哥,发什么呆呢?”一个队员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法医中心门口,挤眉弄眼,“咋?想念谭法医的冷脸了?”
“滚蛋!”秦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没好气地推开队友,“老子是想案子!你以为都跟你们似的那么闲?”
队员嘻嘻哈哈地跑开,留下秦昊一个人更加心烦意乱。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是最近太闲了,对,就是这样!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游戏、篮球和兄弟们的聚餐上。
但酒过三巡,热闹散去,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反而更清晰了。他甚至开始觉得,那些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女警或者来采访的女记者,有点吵。不如某个人的安静来得舒服。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系统,扫描一下我最近的情绪波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忍不住求助外挂。 【扫描完成。宿主情绪波动处于正常阈值,但多巴胺及内啡肽分泌模式在面对特定目标‘谭韫航’时存在异常峰值,与以往面对高质量异性目标时的模式有显着不同。初步分析为高强度并肩作战后产生的战友情谊叠加对其专业能力与个人习惯的欣赏,以及对其脆弱体质产生的非典型保护欲。】系统一板一眼地分析道。
“战友情?保护欲?”秦昊琢磨着这两个词,好像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够贴切。战友他多了去了,也没见他对谁这样。
保护欲?那家伙虽然胃不好,但工作上强悍得一塌糊涂,需要他保护个屁!
【建议宿主无需过度焦虑,顺其自然即可。】系统补充道。 “顺其自然个鬼!”秦昊在心里骂了一句,更烦躁了。
就在秦昊跟自己较劲的时候,谭韫航那边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的租房合同到期了,房东儿子要结婚,房子收回去自用,不再续租。
他需要尽快找到新的住处。
找房子过程并不顺利。要么地段不合适,要么环境太嘈杂,要么房东不允许他自行改造厨房。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暂时住几天酒店时,中介提供了一个消息:市局附近一个安保不错的老小区,有一套房子出租,房东是位老太太,出国带孙子了,要求租客爱干净、作息稳定、最好是正经职业。最重要的是,价格合适,而且允许租客在合理范围内使用厨房。
谭韫航去看房,房子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光充足,厨房设备也算齐全。他很满意,当场就签了合同。
拿到钥匙那天,他按照习惯,买了些简单的清洁用品和新窗帘,准备去打扫一下。刚走到楼下,就撞见了穿着一身篮球服、满头大汗跑完步回来的秦昊。
两人在楼道口面面相觑,都愣了一下。
“谭法医?”秦昊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清洁用品和新窗帘,“你这是?”
“秦队。”谭韫航神色如常,“我租了这里的房子,今天过来打扫一下。”
“你租这儿了?!”秦昊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几单元几零几?”
“三单元,501。”
秦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像是吞了只苍蝇,又像是中了彩票,复杂难言。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住502。”
这回轮到谭韫航微微挑眉了,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点了点头:“那以后是邻居了,秦队,我先上去了。”
说完,他拎着东西,侧身从还在石化状态的秦昊身边走过,上了楼。
秦昊站在原地,看着谭韫航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邻居?! 谭韫航要住到他隔壁?! 那个一丝不苟、安静得像空气、喝药茶、会给他留一杯、胃疼起来脸色苍白得要命、工作上又强悍得让人佩服的谭法医,要成为他邻居了?!
一种强烈的、矛盾的、无法形容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一方面,他莫名觉得好像还不错?以后蹭吃蹭喝是不是更方便了?
另一方面,一种更深层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感悄然蔓延。离得这么近,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岂不是更要失控了?!
“妈的。”他低骂一声,烦躁地原地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认命地跟上了楼。
他走到五楼时,501的门开着,里面传来轻微的打扫声。他鬼使神差地探头进去。
谭韫航正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戴着口罩,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窗台。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连那些飞扬的灰尘都变得清晰而缓慢。他专注的样子,仿佛不是在打扫卫生,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秦昊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咳了一声:“喂,需要帮忙吗?”
谭韫航停下动作,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咳,那什么。”秦昊摸摸鼻子,眼神飘忽,“远亲不如近邻嘛!反正我也没事。”他说着,不等谭韫航拒绝,就自来熟地走进来,拿起另一块抹布,“擦哪儿?”
谭韫航看了他两秒,没有拒绝,指了指旁边的柜子:“麻烦秦队了。”
于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威名赫赫的秦昊,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帮他的新邻居兼同事兼让他心烦意乱的对象,打扫起卫生来。
他干活毛手毛脚,远不如谭韫航细致,时不时还碰倒个扫把或者踢到个水桶。谭韫航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后面收拾“残局”。
气氛有点古怪的安静,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打扫完卫生,谭韫航拿出那个熟悉的保温杯,倒了两杯药茶,递了一杯给满头大汗的秦昊。
秦昊接过来,一口喝干。熟悉的苦涩甘甜的味道,似乎比平时更顺口了些。
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身边安静喝茶的谭韫航,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邻居……
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心里那点理不清的乱麻。
以后再说吧。
他鸵鸟般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