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站在岩石上，军刀还冒着蓝光，狼群却突然不动了。它们全都转过头，看向丛林深处。蒋雨萌缩在掩体后面，手死死抓着木板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黑暗。
她听见了声音。
不是风，不是兽吼，是一种低沉的、像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调子。那声音一起，她的手指就麻了。以前她只要伸出手，哪怕最凶的野兔都会停下看她一眼。可现在，她的手抬到一半，连动都不敢动。
骨笛响了第二声。
三只灰狼同时转身，后腿绷紧，尾巴贴地，像被一根线拉着整齐划一地退开。一头浑身黑毛的野猪从藤蔓堆里冲出来，背上长着晶簇，獠牙泛着金属光泽。它撞翻栅栏，直奔掩体侧面而来。
“躲开！”唐芯大喊。
蒋雨萌想跑，但腿刚抬就被木桩绊住。她摔在地上，右小腿狠狠磕在石块上。还没等她爬起，野猪已经扑到眼前。獠牙划过裤管，皮肉裂开，血一下子涌出来。
她咬住嘴唇没叫出声，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唐芯提着工兵铲冲过来，却被三只灰狼拦住。龙弋还在正面和狼群对峙，根本来不及救她。
野猪转了个身，后腿蹬地，准备第二次扑击。
蒋雨萌靠在岩角，退无可退。她抬头看着那张血口，心跳快得像要炸开。就在野猪跃起的瞬间，她猛地咬破左手食指，把血抹在脸上，冲着它大吼：“我不是食物！”
那一嗓子又哑又破，不像人声，像某种野兽在叫。
话音未落，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左手指尖的伤口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颤抖，刚才爆发的力量似乎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气。
野猪落地时前爪一顿，脑袋歪了一下，鼻孔剧烈抽动。它没再扑上来，而是往后退了半步。周围几只靠近的野兽也停了下来，耳朵抖动，鼻子朝着她这边嗅。
树影下，一个身影缓缓放下骨笛。他半蹲在岩石上，实验服残破不堪，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红光。他嘴角裂开，低声说：“血的味道……更浓了。”
话音落下，他再次举起骨笛。
这一次，笛声变了节奏。狼群立刻散开，绕着掩体跑动，但没有一只再冲向蒋雨萌所在的位置。野猪低吼两声，转身加入队列，像听到了新的命令。
龙弋察觉到了异常。他跳下岩石，一刀劈翻一头试图偷袭白露的狼，大声喊：“裴千雅！救人！”
裴千雅早就准备好急救包，一听指令立刻冲出去。白露紧跟其后，两人一左一右架起蒋雨萌，把她拖进地下工事。门刚关上，外面就传来撞击声，野兽开始用身体撞掩体。
“伤口深，但没伤到骨头。”裴千雅一边剪开裤子一边说，“得马上止血。”
她拿出碘伏和纱布，手有点抖。蒋雨萌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眼神发直。
“你还好吗？”白露蹲下来问。
蒋雨萌摇头，又点头，最后轻声说：“它……认得我的血。”
白露看了裴千雅一眼，压低声音：“这话别在外面说。”
裴千雅迅速打包用过的棉球，塞进密封袋。白露拿起对讲机，拨通频道：“所有人注意，封锁西侧入口，不要让任何野兽靠近主掩体。信号装置必须保住。”
外面的撞击越来越密。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更多东西正在靠近。
“我们撑不了太久。”裴千雅说。
“不用太久。”白露站起身，“只要等到龙弋找到突破口。”
蒋雨萌靠在墙角，腿上的纱布已经开始渗红。她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血迹，慢慢握紧拳头。刚才那一吼之后，她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惧，是一种奇怪的热流，从心脏往外扩散。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说：“你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
现在那种东西，是不是又回来了？
可这种作用似乎只是一时的，那笛声一变，野兽们又像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操控着，再次冲了过来。
她抬起手，把染血的指尖按在胸口。
外面忽然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声尖啸划破夜空。比之前的笛声更刺耳，带着撕裂感。整个营地的灯闪了一下，信号装置的蓝光剧烈晃动。
“不好！”白露冲到监控屏前。
屏幕上，原本分散在各处的红点正快速集结，形成一个环形包围圈。它们不再乱撞，而是有组织地移动，像是在执行某种战术。
“它们在学。”裴千雅脸色发白，“这些野兽……在听那个23号的指挥，而且越来越熟练。”
白露抓起战术板，快速标记几个位置：“东侧防御最弱，他们一定会从那里突破。我们必须提前设防。”
“可龙弋还在外面。”
“他能应付。”白露语气坚决，“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守住这里，守住蒋雨萌。”
蒋雨萌抬起头：“为什么是我？”
白露没回答。她只是走过来，把手放在蒋雨萌肩上，用力捏了捏。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不是野兽，是人。
白露立刻拔枪，贴墙站好。裴千雅把急救包推到角落，顺手抄起一根铁棍。
门缝底下，一道影子慢慢移过。
没有敲门，没有说话，只有那个影子停了几秒，然后一点点离开。
等脚步彻底消失，白露才松口气。
“他来过了。”蒋雨萌突然说。
“谁？”
“那个吹笛子的人。他刚才……是在看我。”
裴千雅吓得后退一步。白露皱眉，却没有反驳。
蒋雨萌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紫色晶矿碎片。这是之前龙弋让她收着的，说是能稳定情绪。她把晶矿碎片攥在手里，冰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些。
“我不怕了。”她说。
白露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总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女孩，而是一个知道自己危险、也知道自己价值的人。
外面又响起笛声。
这次很短，只有一个音符。
像是回应，蒋雨萌手腕上的晶矿突然亮了一下。微弱的光，一闪即逝。
但她看见了。
她慢慢站起来，扶着墙走到门边。
“别开门。”裴千雅紧张地说。
“我不开。”蒋雨萌靠着门板坐下，“我就在这儿。他想找我，我就在这儿。”
白露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等龙弋回来，我们会反击。”
“嗯。”蒋雨萌点头。
她把晶矿碎片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