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感觉左眼恢复后，又看向掌心，此时掌心的冰晶微微震动，那颗星辰在光中旋转。他能感觉到它回来了，顺着血脉重新流入体内。
可还没等他收回手，一股寒意从胸口炸开，迅速蔓延到手臂和肩膀。
他的皮肤开始泛白，像是被霜覆盖。指尖结出细小的冰粒，顺着经脉往上爬。
林晚秋靠在冰壁上，看到这一幕立刻撑起身子。她双手合拢，勉强画出一个符印。淡蓝色的光膜从她指尖溢出，缠绕在崔宇星身上，试图压住那股扩散的寒流。
“别硬撑。”崔宇星开口，声音有些发僵。
“你才别乱动。”她咬牙，手指抖得厉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扛着。”
小冰跪坐在地，颈间的残片已经裂成蛛网状。她盯着崔宇星胸口的位置，忽然抬手将那块碎片整个扯了下来。血从她脖子上渗出，顺着锁骨滑下。
她没停下，直接扑上前，把残片按进崔宇星的心口位置。
崔宇星猛地一震，像是被雷击中。那股寒意瞬间翻倍，从心脏向外冲撞。他张嘴想说话，却只呼出一口白雾。
“轮回者的锚点……能稳住你。”小冰喘着气，脸贴在他胸口，“别排斥它。”
林晚秋的手还在发抖，但结界的光没有断。她另一只手划破指尖，在崔宇星眉心画下一横。那道痕迹亮了一下，随即沉入皮肤。
崔宇星闭上眼。
意识像掉进了深井。
耳边有声音，又好像没有。他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觉。身体越来越冷，连心跳都变得迟缓。他知道自己正在失去知觉，可脑子里还有一根线吊着——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他在心里说：“我不是容器。”
这句话像是敲在某个地方。
系统原本是一片血红，此刻突然闪了一下。那红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金色。没有文字，没有提示，只有一种高频的震动在颅内回荡。
三股力量同时涌入。
星核的本源从丹田升起，带着远古的重量；小冰的空间残片化作细流，在血管里游走；林晚秋画下的符印则像一根钉子，把他散开的意识一点点拉回来。
它们最终汇聚在左眼。
那一瞬间，崔宇星睁开了眼。
左瞳变成纯白，没有瞳孔，也没有焦距。他抬头看向四周，看到的不再是冰阶和裂缝。空中有无数条线缠在一起，有的明亮，有的暗淡，全都从脚下延伸出去，通向看不见的地方。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星图。它缓缓转动，轨迹和以前不一样了。每一颗星的位置都在变化，像是活着的东西。
林晚秋松开手，结界的光膜消失。她靠着冰柱滑坐在地，呼吸很轻。头发比刚才更白了一些，手腕上的印记几乎看不到了。
小冰趴在地上，一只手还搭在崔宇星的衣服上。她的脖子流血不止，脸色发青，但嘴角有一点笑。
“它……认你了。”她说完这句，头一偏，昏了过去。
崔宇星站在原地，左眼的白色慢慢褪去。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星图还在转。他试着收力，却发现那东西根本不听使唤。
系统还在响。
金色的波动持续不断，像是某种信号。他不知道这是警告还是认可，只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他弯腰把小冰抱起来，轻轻放在林晚秋旁边。两人靠在一起，都没说话。
地面的裂缝还在发光，红色比之前弱了些。他走过去，蹲下来看。那光像是从很深的地方透上来，照得冰面泛出一层薄晕。
他伸手碰了碰裂缝边缘。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像是有什么在下面看着他。
他收回手，站起身。
林晚秋抬头看他，“你还好吗？”
他点头，“还在。”
“眼睛呢？”
他摸了下左眼，“有点不一样了。”
她没再问。她知道现在不该打扰他想什么。
崔宇星走到冰阶中央，盘腿坐下。他闭上眼，试着和系统沟通。那金色波动依旧存在，频率稳定，却不传递任何信息。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线。
那是时间线吗？
如果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重叠的？有些线明明断了，却又在另一处接上。有些线从他身上分出去，通向不认识的人影。
他睁开眼，看向林晚秋。
她正望着他，眼神很安静。
他忽然觉得不对。
刚才看到的时间线里，有一条是从她身上断开的。不是消失，是被人切断的。切口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
他站起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你记得你父亲最后说了什么吗？”他问。
她皱眉，“我记得他站在光里……但我听不清他说的话。后来每次想起来，脑子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她太阳穴。系统自动扫描，魔力回路显示正常，但有一段记忆路径确实不见了。断口平滑，像是被精准抹除。
这不是意外。
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那句话。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裂缝。
这一次，他把掌心贴在红光边缘。星图在他手中旋转加快，与那光芒产生共鸣。地面微微震动，裂缝张开了一点。
一道低语响起。
不是从耳边来的，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
他听不懂内容，但那声音让他觉得熟悉。
像是很久以前听过。
他又往前一步，脚踩在裂缝边上。红光映在他脸上，左眼再次泛起白色。
林晚秋忽然喊他名字。
他回头。
她扶着小冰站起来，脚步不稳，“别靠太近。”
他点头，却没有后退。
他知道这光有问题，也知道继续靠近可能会触发什么。但他必须试一次。
他把左手伸进裂缝。
红光缠上手臂，冰冷刺骨。星图剧烈震动，几乎要脱离掌心。就在那一瞬，他看到了——
一个男人站在祭坛中央。
穿灰袍，戴眼镜，手里拿着一块记录仪。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是金色的，里面浮着符环。
那人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崔宇星听不见声音，但他读懂了口型。
“清除变量。”
画面一闪即逝。
红光骤然收缩，裂缝闭合。他抽回手，整条左臂已经结冰。他用力一震，冰层碎裂掉落。
林晚秋踉跄着跑过来，抓住他胳膊，“你看到什么了？”
他看着她，呼吸有些乱。
“有人在盯着我们。”他说，“不是祝武江，也不是杨壹平。是更上面的人。”
她盯着他左眼，“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刚要开口，胸口突然一烫。
耳钉热得吓人。
他低头拉开衣领，看到那枚残破金属钉正在发光。内部光影流转，渐渐显出三个模糊的身影。一个长发，一个戴面具，一个瘦小蜷缩。
是他认识的人。
他伸手碰它，影像晃了一下，随即清晰半分。
小冰在这时睁开眼，看了耳钉一眼，低声说：“它把你记住了。”
崔宇星捂紧胸口。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融合完成了，代价也付出了。系统升级了，但他们也被标记了。
他抬头看向冰阶深处。
通道还在，寒气未散。红光虽弱，却没有熄灭。他知道下面还有东西等着他们，只是现在还不该下去。
他转过身，走到林晚秋身边。
“先休息。”他说，“等她们醒来再说。”
林晚秋点头，靠在冰壁上闭眼。
他坐在她旁边，左手放在膝盖上。星图仍在转，金色波动仍未停。他没再试图压制它。
反正躲不掉。
该来的总会来。
他盯着地面，看着自己影子在红光里微微晃动。
影子的左眼，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