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蓝光闪了一下,林逸的手指停在通讯键上方。
他没按下去。
窗外那道光晕还在移动,像水面上被风吹开的油膜。塔里克星的云层边缘泛起一层不自然的波动,节奏和星核结晶的震动对上了。
“不是巧合。”他说。
林小萌从后方走过来,手里端着新的数据板,“哥,第二节点的导航信号被干扰了,无人艇现在悬停在目标点五公里外,系统提示引力场异常。”
“让它别动。”林逸靠回椅背,眼睛盯着主屏幕上的波形图,“现在动就是找死。”
“你看出什么了?”她站到旁边,声音压低。
“虚空之噬醒了。”他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杯子已经凉了,“第一座塔亮了,它感觉到了。刚才那道光,是它在‘看’我们。”
林小萌没笑。这种话别人说她会当段子听,但从林逸嘴里说出来,她只会立刻调出防御预案。
“它能影响现实?”她问。
“不止。”林逸把空杯放在一边,伸手调出三维星图,“它在用引力波当触手。你看这里——”他点了点屏幕,“三颗小行星偏离轨道,速度提升三倍,方向直奔我们舰队。”
林小萌放大画面。三团红点正从 asteroid belt 深处冲出,呈扇形包抄布阵编队。
AI预警弹窗跳出:【撞击倒计时 8分12秒】
【规避成功率 16.7%】
“这不可能……那种质量的天体不会突然加速。”她说。
“但它现在就这么干了。”林逸打开权限面板,快速输入指令,“把第一节点的能量输出转给我,我要用它打个喷嚏。”
“你要干嘛?”
“吹口气,让它偏个头。”
他按下确认键,第一节点的蓝光骤然变亮,随即释放出一道环形能量波,在舰队前方形成短暂的空间隆起。最前面的小行星撞上这层“鼓包”,轨迹猛地一歪,擦着母舰顶部掠过。
轰——
警报响起,但避让成功。
“两颗。”林逸看着剩下两个红点,“它学聪明了,减速了。”
果然,后续两颗小行星在接近时明显降低了速度,像是在试探那层屏障是否还能再生。
“它有学习能力。”林小萌说。
“还有脾气。”林逸摸出那张皱巴巴的巧克力包装纸,塞进控制台缝隙,“刚才那一击,算是打招呼。接下来才是真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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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第二波攻击来了。
不是小行星,而是空间塌陷。
塔里克星夜面某处突然出现引力井,范围迅速扩大,直接锁定了第二节点预定安装区。无人艇的定位系统瞬间失灵,开始原地打转。
“它想拦住我们布阵。”林小萌快速切换监控视角,“所有备用导航信标都被干扰,频率全被压制。”
“那就不用信标。”林逸摘下耳机,插上一个老旧的U盘,标签上写着《广陵散·片段》。
“你又要用琴?”林小萌皱眉。
“不是琴,是节奏。”他打开音频输出通道,“星核结晶对特定频率共振,我用这段音乐做引子,反向广播出去,骗它以为那是能量源。”
“你是说……造假信号?”
“对。就像钓鱼,你得先撒饵。”
程序启动,一段古朴的琴音通过发射塔传入太空。虽然没人能听见,但能量波纹确实扩散了出去。
两分钟后,引力井的扩张速度减缓。
“有效!”林小萌盯着数据流,“它在追踪那个信号!”
“趁现在。”林逸切换到遥操作界面,“通知工程组,准备重启对接程序。”
“可机械臂受损,自动校准失败……”
“谁说要自动了?”他坐直身体,双手放上操纵杆,“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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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修复无人机脱离母舱,缓缓靠近第二座发射塔。
对接口错位3.2厘米,角度偏差0.5度。常规手段需要至少两次微调才能完成锁定,但现在每多一秒,引力扰动就强一分。
林逸没等系统建议,直接推动操纵杆。
无人机微微侧移,推进器短促点火三次,接着悬停一秒,再猛然上升半米,精准卡进对接槽。
“咔。”
锁定成功。
“我靠……”林小萌看着回传画面,“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手感。”林逸轻描淡写,“就像切蛋糕,你知道刀该往哪落。”
“这不是切蛋糕,这是太空作业!”
“道理一样。”他调出激活程序,“现在,点亮它。”
按钮按下,第二座发射塔缓缓展开结构,蓝光顺着表面蔓延,最终在顶端凝聚成一道光柱,射向星空。
全息星图上,第二个光点稳定亮起。
“第二节点,激活。”林逸松开手。
整个主控室安静了一秒,随后响起零星的欢呼。
林小萌看着星图,忽然皱眉:“等等……信号强度比预估高了23%。”
“因为它在回应。”林逸盯着屏幕,“不是我们在主导节奏,是我们跟着它的呼吸走。刚才那段琴音,它不仅听了,还学会了。”
话音刚落,星核结晶突然剧烈震动。
嗡——
高频鸣叫刺耳响起,所有屏幕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但星图变了。
原本平静的塔里克星轨道上,出现了七条若隐若现的能量线,连接着已激活的两个节点,像一张正在编织的网。
“它在模仿阵法结构。”林小萌声音发紧,“它想抢先完成剩下的节点?”
“不是想。”林逸站起身,第一次离开座位走到主控台前,“它已经在做了。”
他放大局部区域,一颗原本静止的小行星正以诡异的角度旋转,表面浮现出类似发射塔的金属结构,像是凭空长出来的。
“它用陨石当材料,用引力当焊枪。”他说,“虚空之噬不是怪物,是建筑师。它建的是反阵——用来吞掉我们的。”
“怎么办?”林小萌问。
林逸没回答。他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一张照片:妹妹小时候举着笑得满脸糖渣。
他看了两秒,锁屏。
然后坐回去,拿起操纵杆。
“第三节点提前启动。”他说,“我们得抢在它之前,把网织完。”
“可风险太高,还没测试……”
“它不会等我们测试。”他看向窗外,“它已经动手了,现在每一秒都在变强。”
林小萌咬了咬嘴唇,终于点头:“我调资源,三分钟内准备就绪。”
“不用三分钟。”林逸手指敲了敲桌面,节奏和刚才那段《广陵散》的尾音一模一样,“我现在就要。”
他按下通讯键,接通工程组频道。
“所有人注意。”他的声音很轻,却没人敢打断,“接下来的操作没有预案,没有备份,错了就没了。”
“但我保证——”
“只要你们听我指挥,咱们就能把这张网,变成它的棺材。”
频道里一片寂静。
几秒后,有人回了一句:“逸神,你说咋办就咋办。”
林逸笑了笑,松开麦克风。
林小萌站在他身后,看见哥哥的背影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可手指搭在操纵杆上的姿势,稳得不像人。
“哥。”她轻声说。
“嗯?”
“第三节点准备就绪。”
林逸点点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哒、哒、哒。
像节拍器,又像倒计时。
他的手慢慢移到启动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