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莲步轻移,一步步逼近倒地的蝎子。
那双清澈眸子,此刻淬着刺骨的冷意,望着对方大口吐血、痛苦呻吟的模样,眼底不见半分怜惜。
足尖微微抬起,又骤然狠狠落下,“咚”的一声重重踏在蝎子心口。
只听一声压抑的闷哼,蝎子疼得浑身痉挛,刚
身体控制不住想要蜷缩起来,却被娇娇脚下的力道死死钉在地上,大口大口鲜血猛地从口鼻中喷出。
在烛光摇曳下,那血竟是暗沉的赤色,溅落在木板上的瞬间,便“滋滋”地浸出一圈焦黑的痕迹,刺鼻的腥气中混着淡淡的腐味,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血液里藏着的剧毒足以见血封喉。
娇娇只嫌恶地往后撤了撤脚,裙角都未曾沾染半分血渍,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自她踏入五毒教起,这般景象早已见怪不怪:教中从上到下,无论是长老,还是普通教众,血液里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着毒素。
尤其是那些经营多年的毒师、蛊师,血色更是诡异,有的泛着深紫,有的凝着墨黑。
就像她先前刺杀的那位教主,当时流的血都不是正常的红色了,而深紫红,浓稠得几乎凝滞,那毒性之烈,怕是普通人沾到一滴,立马倒地身亡。
娇娇望着木板上那片不断扩大的焦黑痕迹,鼻尖萦绕着毒血腐蚀木头的腥腐气息,心头突然窜起一股莫名的厌烦。
这五毒教,当真是个祸害,活着时,教众个个,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残害生灵;
便是死了,那浸满毒素的血液也不安分,滴落在地都要污染一片土地,被污染的土地怕是几年到几十年都寸草不生。
她垂眸看着脚下还在苟延残喘的蝎子,眸中冷意更甚,这般祸害,留着便是对世间的亵渎。
可眼下有些问题还没问清楚,暂时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
娇娇力道稍缓,让蝎子喘了口气。
眉梢微挑,声音冷得像浸在冰水里:“别装死,我问你,你是在哪里遇到曼花的?见到她时旁边还有谁?那些人现在都去了哪里?”
蝎子只觉胸口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力道骤然一松,窒息的憋闷感瞬间消散。
他忙借着这口气微微侧身,大口吐出喉头淤积的暗红血沫,血滴落在木板上,“滋滋”腐蚀出细小的黑斑。
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烛火暖意的新鲜空气,胸腔的剧痛稍稍缓解,才用嘶哑哀求道:“大…大人,求您饶我一命…您想知道什么,我…我定当如实回答,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娇娇见蝎子终于老实,不似之前那般嚣张,便把脚挪开,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蝎子的得了自由,忙用沾着血污的手掌撑着冰凉的地面,缓缓地坐起来,靠在桌子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眸微垂,不敢再看娇娇一眼。
就在娇娇等的不耐烦准备继续动手时,蝎子嘶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小曼是我在路边捡到的,那时候她和另外两个孩子被一个人贩子迷晕装在麻袋里。”
“我和两个同门路过的时候,刚好遇到,便把他们救了下来。”
“另外两个孩子已经被我那两个同门带过去领养了,而我看小曼可怜,便将她留在我门下。”
娇娇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蝎子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若不是他出手,三个孩子早已落入人贩子魔爪,他便是拯救小曼花与另外两人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她自己就是当年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险些就信了这鬼话!
领养?说得真好听,实则不过是将他们当作炼药试蛊的材料。
这般行径,与那人贩子毫无无区别,甚至更为阴狠恶毒,半分人性都没有。
娇娇掩去眸底翻涌的杀意,唇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半分波澜:“哦?是吗?那倒要多谢你,将曼花从人贩子手中救了下来。”
话音微顿,娇娇继续出声道:“只是不知,你那两位同门唤作什么名字?当年被他们领走的两个孩子,如今过得怎么样?又在何处落脚?”
蝎子心头猛地一咯噔,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这一年多来,他压根没见过毒蛇领走的那个女娃,只偶尔见过山猫带回来的男娃。
那孩子早被山猫当成了饲蛊容器,肚子里全是蛊虫,骨瘦如柴,眼神呆滞,连话都不会说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至于另一个女娃,他隐约记得,带回教中的第二天晚上,就被毒蛇扔进了万蛊窟,现在怕是早成一具白骨了吧。
也不怪他认不出娇娇。
当年三个孩子被迷药晕,睡得死死的,全程闭着眼,个个白白胖胖,脸上挂着婴儿肥,满是胶原蛋白,跟如今眼神冷厉、气势骇人娇娇判若两人。
蝎子打死也想不到,那个他认为已经化成一具白骨的人,正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还将他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蝎子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胸口一阵翻涌,又一口暗红的血沫喷了出来——这口血,一半是伤,一半是恐慌憋闷出来的。
他颤颤巍巍地抬眼,目光死死落在曼花的身上:“小…小曼,自从你到了我院中,我…我没打过你,没虐待过你吧?”
“吃穿从不短缺,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没让你受饿受冻,我…我还屡次救你性命,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曼花被他阴鸷的目光锁着,却没了半分往日的瑟缩。
如今有娇娇撑腰,这双曾让她夜不能寐的眼睛,早已没有往日的威慑力。
她快步来到娇娇身旁,恶狠狠地瞪着蝎子,声音里翻涌着压抑的恨意:“是!你没短我吃穿,可每一口饭、每一口水都可能藏着毒!”
“我每天活得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中毒身亡!”
“你是救过我,可那些毒难道不是你和吴烈师下的吗?”
“你们一边在我的吃食、衣服、用品、住处,各个地方给我下毒,一边又假惺惺救我,让我当你们的试毒工具,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做梦!”
每句话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泪,将蝎子虚伪的面具撕得粉碎。
蝎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着指向漫花,声音又急又哑,带着一丝垂死的辩解: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从你进我院门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五毒教处处是毒,让你万事小心!”
“若是中了毒,要及时找我,你中的毒,我哪次没替你解?你怎能污蔑这些毒是我下的?”
他喘了口气,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强撑着喊道:“我…我若是真想害你,为何还要教你毒术,收你为徒?为何要留着你性命?”
这番话听似情真意切,若不是曼花亲身经历,她都感动坏了。
曼花抬眼,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满满都是对娇娇的信赖,仿佛笃定她绝不会被蝎子的花言巧语蒙骗。
果然娇娇唇角的嘲讽愈发浓烈,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蝎子心上:“教他毒术?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让她学会自己解毒、自己防毒,你们再下毒时,便能毫无顾忌,哪怕剂量重些也不怕她轻易死了。”
她向前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蝎子惨白的脸,语气凉得刺骨:“一个能自己续命、天天陪你们试毒的‘活工具’,和一个稍不留意就会弄坏的普通试毒奴,你们自然更偏爱前者,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上,娇娇早已没了半分与蝎子虚与委蛇的耐心。
她侧眸看向身侧的曼花,语气干脆利落:“你可知道与他走近的那两个同门是谁?”
曼花立刻点头,眼底恨意未消,声音笃定:“我知道!跟他来往最密的就是两个,一个叫毒蛇,一个叫山猫。”
“那山猫一年前就听说得了个上好的试蛊材料,我猜……那所谓的‘材料’,定是壮壮!”
这一年半来,曼花从未放弃寻找壮壮和娇娇他们,她不断的收集消息,试图获取娇娇和壮壮的踪迹。
而通过收集到的信息,她心里面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山猫那边那个所谓的“好材料”,定是壮壮,而娇娇一定在毒蛇那里。
但她始终查询不到毒蛇身边有药童或蛊童的踪迹,只听说毒蛇有一个藏起来的宝贝妹妹。
就算娇娇未曾出现,曼花也早早计划好了,寻个机会潜入山猫的住处,与壮壮暗中接触,再二人联手,继续打探娇娇的下落。
没成想,她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竟先与娇娇意外重逢。
这下好了,先前的计划算省了大半,眼下只需要从山猫的魔爪中救出壮壮,他们三个失散的伙伴,便能真正团聚了。
听了曼花的话,娇娇眼底瞬间迸出惊喜的光,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急切:“那山猫的住处你可知晓?我们这就过去!”
可曼花却皱起了眉,面露难色,她这些日子只顾着打探线索,还没来得及查清山猫的具体居所。
就在这时,地上的蝎子突然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侥幸的试探:
“我…我知道山猫住在哪,他身边确实有个蛊童,说不定就是你们说的壮壮。”
“但你们得保证,放我一条生路,日后不再寻我麻烦,我就把地址告诉你们!”
他撑着地面勉强抬起头,眼底满是求生的欲望,死死盯着娇娇和曼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