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刚将最后一缕咸鱼心诀的气息融入望星台的砖缝，掌心突然泛起灼热的痒。
那是她前日在副本林九娘意识里种下的血符在震颤，像被风吹动的烛芯，明明灭灭地传递着某种急切的波动。
她反手抓住谢沉渊的手腕，指尖沁着薄汗，那道波动...来了。
谢沉渊正替她理被夜风吹乱的发梢，闻言瞳孔微缩。
他顺着她的掌心望去，见那枚淡红血符正沿着她的静脉游走，像是条急于出巢的小红蛇。
玄铁剑在脚边嗡鸣一声，剑鞘上残留的金粉突然亮起来——那是他前日斩断命律司锁链时留下的，此刻竟与血符的光色隐隐呼应。
启动逆息吐纳术。林疏桐闭起眼，舌尖抵住上颚，按照系统教的隐匿法诀运转气息。
她本想追踪那波动的源头，可神识刚探出三寸便撞了堵墙——对方竟在刻意收敛气息，却又留着若有若无的线索，分明是在引她注意。
朝命律司来的。她猛地睁眼，眼底的星子都晃了晃，她...在找我？
谢沉渊的拇指轻轻按在她腕间的脉搏上，能触到那跳动快得异常。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半块玉牌——方才还与她袖袋里的桂花糖相贴，此刻却像被火烤着，烫得皮肤发红。看来你前日留的印记没白留。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指尖已悄悄掐了个破邪印。
话音未落，望星台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疏桐闻到一缕熟悉的苦艾香——那是原身从小到大用的香粉味，混着点铁锈味。
她转头时，正看见一道身影从云层里破出。
月光落在那人发间，勾勒出与她如出一辙的轮廓：同样微卷的发尾，同样眼尾那颗小痣，只是那双眼睛里没了从前的懵懂，像口结了冰的深潭。
林九娘。谢沉渊挡在林疏桐身前半步，玄铁剑地出鞘三寸，剑气割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
来者却看也不看他，径直盯着林疏桐：你已经偏离了轨迹，必须回归。她的声音像被磨过的玉片，清冷冷不带温度，归墟需要完整的林九娘
林疏桐绕过谢沉渊，离对方不过三步远。
她能看见对方袖口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原身母亲留下的针线，针脚比她的更粗粝些，像是赶工绣的。回归？
回哪里？她故意放软声音，像在哄受了惊的小兽。
归墟。
这两个字像块冰砸进林疏桐心口。
她想起系统曾提过，归墟是高维意志存放世界线备份的地方，每个小世界的重要角色都有对应的，用来纠正主世界的偏差。
可她没想到，这个本该困在意识深处的副本林九娘，竟觉醒了自我意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她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眉心。
那里有团极淡的金芒在流转，是高维意志的标记。
我是自由者二号。少女后退半步，避开她的触碰，但我不需要过去的身份。
谢沉渊的剑气又涨了三分。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林九娘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没有七情六欲的波动，没有修士该有的灵气紊乱，倒像件被精心打磨的兵器。
他悄悄将破邪印换成了锁魂诀，只要对方有异动，便要将那金芒暂时封在识海。
变故来得极快。
少女突然抬臂，腕间金铃轻响。
林疏桐还未看清她如何结印，虚空中已窜出七根金色锁链，泛着淬毒般的幽光，直取她咽喉！
那锁链的纹路与前日命律司用来锁谢沉渊的如出一辙，只是更细，更利，像七把会呼吸的刀。
小心！谢沉渊旋身要挡，却被林疏桐伸手拦住。
她望着那锁链缠上自己脖颈，喉间泛起铁锈味，却笑得更开了：这锁链的密语，是天道在上，违命者诛
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林疏桐的指尖抚过锁链，唇齿间溢出段晦涩的古语——那是她前日在归墟残卷里偷学的，专门用来破解高维印记的密语。
锁链顿了顿，突然像被烫到般弹开，在她颈间勒出红痕。
你怎么会......少女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林疏桐趁机贴近她耳畔，传音入密：你记得那个梦吗？
在石室里，枕头下有半块桂花糖。她的呼吸拂过对方耳尖，糖纸上的红渍，是我偷偷抹的朱砂，不是血。
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震。
林疏桐看见她眼底的冰开始融化，有团模糊的影子在翻涌——是原身从小到大的记忆碎片：在静心书斋晒书时打盹被老掌柜敲脑袋，蹲在青竹镇河边看小孩子们捞鱼，在谢沉渊受伤时偷偷往他药里加蜜饯......
锁链坠地。
少女踉跄后退两步，伸手按住太阳穴，指节发白：住口......住口！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林疏桐没再逼近，只是摊开手掌。
月光落进她掌心，照亮那半块桂花糖，他们给你的，不过是另一种枷锁。
真正的自由，是能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能为在意的人流泪。
少女望着那半块糖，喉结动了动。
她的指尖微微抬起，又重重垂落。
最后看了林疏桐一眼，那眼神里有挣扎、有不甘，还有一丝几乎要消散的期待。
她转身时，发间的银簪闪了闪，像颗坠落的星。
她会回来的。林疏桐望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身影，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沉渊将玄铁剑收入鞘中，伸手替她揉了揉颈间的红痕：如果下次她带的是大军呢？
那就让她看到，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子。林疏桐握住他的手，将半块桂花糖塞进他掌心，你看，我们不也从天道规则里闯出来了么？
谢沉渊低头看她，见她眼里映着漫天星子，比从前更亮。
山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袖袋里半块糖纸——不知何时，那糖纸边缘的温度，已烫得能暖进人心。
夜色中，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巅尽头。
而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一道金色光门正缓缓开启。
门后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根琴弦同时拨动：回收偏差者......启动......
林疏桐盯着那道金门，心跳突然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望着门后翻涌的金光，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