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雷狮海盗团四人默契地起身,无视了教室里其他仍在窃窃私语或投来探究目光的同学,径直走向教学楼顶层的天台。帕洛斯心中疑虑更甚,尤其是佩利那反常的主动和此刻沉默的紧绷。
天台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高处的风吹拂着四人的衣发。雷狮背对着他们,望向远处看似平静的学园景观,紫眸深邃。他并没有立刻询问佩利,而是先对帕洛斯下了指令,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帕洛斯,去门口守着,看看有没有人跟上来。”
这是一个明显的支开。帕洛斯眸光微闪,瞬间明白了雷狮的意图——接下来的谈话,不想让他听到。
他心中掠过一丝被排除在外的冷意,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顺从地点点头:“是,老大。” 他转身走向天台入口,背对着他们,仿佛一尊沉默的守卫,但所有的感知都提升到了极致,试图捕捉身后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确认帕洛斯走远,听不到这里的谈话后,雷狮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佩利:
“可以说了。”
佩利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副傻气的伪装彻底褪去,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他压低声音,直奔主题:
“老大,”他开口道,“我在帕洛斯家的时候,发现他父母……疑似程序乱码。”
他尽可能清晰地描述了自己清晨看到的那诡异一幕——那瞬间的轮廓模糊、身体部分区域如同不稳定的全息投影般闪烁、跳动着非自然光点的情形。
他话音刚落,一旁始终沉默记录着的卡米尔,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这个细微的反应没能逃过雷狮的眼睛。
雷狮立刻转向卡米尔,眉头紧锁:“卡米尔,你怎么了?” 他了解卡米尔,能让他有如此明显反应的事情,绝不寻常。
卡米尔抬起头,镜片后的蓝眼睛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未能完全掩饰的惊悸,他声音低沉地反问佩利,语气带着确认:“是不是……类似于程序错误?数据不稳定那样的闪烁?”
佩利眼睛猛地睁大,用力点头:“对!就是那种感觉!你也看到了?”
卡米尔沉默地颔首,然后看向雷狮,语气带着一丝艰难:“嗯。今天早上起床……我看见大伯,也这样了。”
雷狮愣住了。
他脸上的冷静出现了一道裂痕。
佩利发现帕洛斯家的异常,还可以说是偶然。但卡米尔,他最信任的弟弟,也在他雷狮的“家”里,看到了同样诡异的现象?而且涉及的对象,是那个对他关爱有加、让他内心深处也感到一丝温暖的雷霆大伯?
“为什么不向我汇报?”雷狮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被隐瞒的不悦,更深处是一缕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对“家”这个概念可能崩塌的本能抗拒。
卡米尔抿紧了嘴唇,一向冷静理智的脸上浮现出极其罕见的、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挣扎和犹豫。他避开了雷狮锐利的视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愧疚的解释:
“大哥……你好不容易……能看见大伯。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雷狮瞬间就明白了。
这和佩利选择隐瞒帕洛斯的理由,何其相似!
卡米尔是亲眼见证过雷狮在原本世界与家族关系的紧绷与复杂的。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雷霆大伯那毫无保留的关爱,是雷狮漫长岁月中极少体验到的、属于“家庭”的温暖。
卡米尔不忍心,也不愿意,由自己亲手去打破大哥这来之不易的、哪怕是虚假的慰藉。
这种出于保护和情感的隐瞒,与佩利对帕洛斯所做的,如出一辙。
天台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风呼啸着吹过,带着初冬的寒意。
雷狮看着卡米尔低垂的头,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他们、但肩膀微微绷紧的帕洛斯(他或许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一定能感受到气氛),最后目光落在同样因为秘密被共享而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沉重的佩利身上。
他明白了。
他们四个人,都被卷入了同一个巨大的、令人不安的谜团之中。而这个谜团,正在从他们最为在意的、看似最稳固的“家庭”层面,开始显现出狰狞的裂痕。
信任、情感、真相、安危……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雷狮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紫眸中所有的动摇都已消失,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决断和冰冷。
“看来,‘家’也不是安全屋。”他声音冰冷,“从现在起,共享所有异常信息,不得隐瞒。”
“卡米尔,佩利,持续观察,记录频率和特征。”
“帕洛斯,”他提高了音量,确保门口的帕洛斯能听见,“回来。”
真相的探寻,不能再有任何温情脉脉的犹豫。他们必须撕开所有伪装,哪怕那背后,是足以让人心冻彻的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