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行铁青着脸,语气不善:“叶子羽,他究竟是什么人,连你也要护着?”
叶子羽偏头看了一眼盯着这边的江邪,然后重新看向温子行,半晌叹气般地道:“故人之子,得护一护。”
“……什么?”
温子行脸上空白了一瞬,忽然想起江邪之前质问他的话,但在他的印象里,从未有过什么求救信,他认识的人里也没几个姓江的。
不光是他,江邪也罕见的呆愣了一下,什么故人之子?说的是他?另外几双眼睛也同时望向了江邪和沈玉,叶子羽朝他们几人挥了挥手,说道: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谈话时间了,几位,去前面的镇子上等我们吧。”
江邪和沈玉没动,其他人也迟疑的望着叶子羽,只听他又对人群外的秦炀道:“小秦炀,你熟悉路,跟他们一起,可以吗?”
虽是问句,但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秦炀满脸疑惑,这群人哪个都不待见他,让他跟着干嘛,悄悄瞥了一眼自家师父的脸色,他犹豫着说道:“叶叔叔,我还是回山上去吧……”
“跟他们去吧。”叶子羽看向温子行,语气重了些,“温子行,你圈不住他。”
闻言,温子行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但秦炀还是有些忐忑,直到沈玉开口:“叶前辈放心,那我们先走了。”
叶子羽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一回头发现丁一还拎着剑,不由得无奈,敲了敲他的手背,示意他收起来,温子行皱眉问他:
“你说什么故人之子?他是谁的儿子?”
“唉,”叶子羽席地而坐,随手抓了把小石子,掷出一颗打在温子行脚边,“这事儿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说来话长,你要站着听?”
温子行狐疑的看了看对面的两人,也坐了下来,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三人至少已经七八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话了,甚至就在不久前,他们来找他问剑冢的事时,都还是说了没几句就吵起来,吵不下去就动手,次次都是不欢而散,此刻这样,倒是有了些以前的影子,但他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羽自上次见过江邪后便有了探查他身世的想法,实在是江邪这个人太令他好奇了,所做之事隐隐牵连甚广,极有可能与那漩涡中心的几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借着同百晓堂堂主落楚涵的交情,他与百晓堂做了笔交易,得知了江邪的一些幼年往事,也亏的是他曾被黑市悬赏,那年关于他的信息满天飞,几乎都被百晓堂默默记录在册。
江邪无父无母,在进入千金城之前,他曾流浪于蜀地与闽南一带,只是时间太久已无从查证,不过幼子再强,也不能孤身跋涉千里,所以他的父母定是在那周围遭逢了变故。
而经他多方打探,蒋昭在十五年前曾出现在蜀南,而更巧的是,那段时间同在蜀南的,还有他的父亲,叶家上一任家主。
此外还有一事,他一直心存疑虑,五年前试炼峡谷外,他分明可以隐匿身形悄然离去,又为何偏偏与他搭话,知道叶家家训,还试图借他之力引来注意,那他是否与叶家也有联系?
怀揣着一肚子问题,他又回了趟叶家老宅,打算翻翻旧籍,谁知这一翻还真让他翻出东西来了,一本夹在暗层许多年的笔记,那是他爹的手记,老宅长时间无人打理,他翻箱倒柜时书架垮塌,露出了暗层,他本来不知道这本笔记的存在,叶父逝后他也没回过老宅,因此迟了七八年才看到这些东西。
微提了口气,叶子羽缓缓道:“你出身金陵,三十年前的金陵还是南朝国土,你可曾听闻那年的政变?”
“开什么玩笑,我那时才十几岁,天高皇帝远的,上哪儿知道去。”温子行翻了个白眼。
“也是。”叶子羽眸光深沉,“那年南朝的政变,牵扯到了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短短一年内,一纸罪书要了他的命,妻儿老小全部发配边疆。”
三十几年前,南朝如日中天,但从那次政变后,仿佛没了主心骨般,直直走了下坡路,边境沿线多支叛军揭竿而起,匪患不断,民不聊生,直至十五年前大昭出了一位少年将军,以雷霆之势迅速吞并江南十六州,南朝的边线一退再退,最终维持了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
雨落山庄位于南岭以北的郴州,三十几年前是南朝关隘要地,翻过山便是南朝国都。
“这位南朝将军姓江,他有一子,名锦程,流放之时年十四,途径关口之时险些遭人暗算丧命,我爹顺手搭救,便暗中将其收入门下,两年后他独自离开,自此音讯全无。”
只是这件事他得知的太迟了,他们这对素未谋面的师兄弟早已阴阳两隔。
在温子行震惊的目光中,叶子羽缓缓点头:“没错,他就是江邪的爹。”
笔记上关于他的事戛然而止,后面几页被人为的撕毁了,笔记最后还夹着一封信,更令他疑惑的是,这封信的后半段也被撕毁了,连带着署名,但依照时间及内容推断,多半是江锦程所写,大多是他离开叶家后的见闻,还有他成婚的消息。
叶子羽又和丁一去了一趟蜀南,沿着他父亲当年的行进路线,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在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子中,听到了一些往事。
那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年迈老人,一开始没人在意他,直到那老人听到他打听的事,突然插了句话:“你们找不到了,他全家早死光了。”
细问之下才得知,这里原来的确有一户姓江的人家,男人姓江,妻子姓谢,十五年前忽起一场大火,全家都烧没了,只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儿子活了下来,后来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