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服交易所预览界面的光芒在意识中缓缓淡去,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只留下那片被粉色雾气与强制笑容笼罩的诡异景象,深深烙印在四人的脑海中。安全区那永恒的宁静与纯净,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压抑,连空气中恒定的能量嗡鸣,都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小林带着颤音的惊呼:“下……下一个副本就是那个西格玛狂欢节?光看预告里的笑脸表情,我就起鸡皮疙瘩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强行咧嘴的酸痛。
小美抱着胳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袖,声音带着后怕:“那些人的笑容太诡异了,像是被线缝上去的,眼睛里全是绝望,根本没有快乐。我宁愿再面对孤儿院的圣童,也不想被迫一直笑……”一想到要全程维持不符合本心的表情,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谢临川已经调出了系统更新的正式副本预告面板,共享给三人。面板文字依旧冰冷机械,但内容足以让人心底发寒:
【副本预告:《狂欢节:永恒笑颜》】
【世界编号:Jx-735】
【背景简介:欢迎来到西格玛狂欢节!这里是欢乐的海洋,是笑容的天堂!悲伤与愤怒是原罪,快乐是唯一通行证。请尽情欢笑、狂欢吧!记住,smile~】
【强制规则:
1. 需始终保持系统标准笑容(模板已同步),非笑容表情将触发惩罚(轻度:刺痛;中度:精神冲击;重度:强制同化)。
2. 需积极参与狂欢活动,维持欢乐氛围。
3. 禁止破坏氛围或探究“笑颜”真相。】
【任务目标:生存至狂欢节结束,或揭开“永恒笑颜”的真相。】
【警告:本副本为高浓度情绪扭曲力场,精神污染类型与《圣菲尔德孤儿院》截然不同,请注意针对性准备。】
【传送倒计时:71:59:59…】
面板右下角,那个不断闪烁的标准化笑脸,嘴角咧到极致,眼神空洞,配上末尾的“smile~”,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戏谑,仿佛在嘲笑即将踏入陷阱的猎物。
“规则强制情绪,比直接的精神压迫更恶毒。”谢临川指尖划过虚拟面板,眉头紧锁,“它不是摧毁意志,而是篡改情绪认知。长期违背本心强装欢笑,会导致精神损耗、认知混乱,最后可能真的被‘欢乐’同化,失去自我。”
小林哭丧着脸,对着空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结果嘴角僵硬地抽搐着,比哭还难看:“这怎么可能做到啊?遇到危险肯定会害怕,一害怕表情就变了,这不就是逼人发疯吗?”
小美也尝试模仿系统模板的笑容,可一想到粉色雾气中扭曲的人影,嘴角就忍不住往下撇,最终只能放弃,忧心忡忡地说:“还要主动参与活动……感觉像是要我们主动跳进陷阱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虞千秋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强制欢愉,粉饰绝望,扭曲本性。此等伎俩,比‘慈父’的吞噬更令人作呕。”
她活了数百年,见过无数血腥与诡谲,却最反感这种践踏“自我”的把戏。魔道讲究率性而为,喜怒由心,强行扭曲情绪,在她看来与亵渎灵魂无异。
谢临川看向她,眼神复杂。虞千秋的性格与这个副本的基调完全相悖,让她强装欢笑,简直是火上浇油。他想象了一下虞千秋顶着笑脸的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那恐怕不是欢笑,而是杀气外露的前兆。
“抱怨无用,我们必须针对性备战。”谢临川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回务实层面,“接下来两天,我会查找情绪稳定类道具;小林和小美,你们强化体能与精神抗性,【心灵壁垒】称号能提供一定帮助;所有人都要熟记规则,形成条件反射,避免无意识触犯惩罚。”
他看向虞千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提醒:“虞小姐,这个副本情绪管理是关键。我知道很难,但……或许可以试着练习一下‘笑’。”
虞千秋眉头一蹙,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应声——让她练习假笑?简直荒谬。
接下来的两天,安全区内弥漫着紧张又古怪的气氛。
谢临川大部分时间泡在中级训练室,模拟极端情绪下维持表情稳定的场景,同时反复浏览跨服交易所和安全区商店。跨服交易所里的情绪稳定装置要么标价离谱,要么需要专属货币;安全区商店只有基础【镇静剂】,标注“仅缓解轻度焦虑”,对规则级情绪扭曲效果未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十支镇静剂,又兑换了一套能监测情绪波动的简易装置。
小林和小美互相监督,对着系统模板练习笑容。两人的笑容僵硬又勉强,嘴角发酸,却还是咬牙坚持。“你嘴角再上扬一点,眼睛别那么紧张……”“你也一样啊,笑得像哭!”他们一边互相纠正,一边忍不住打寒颤,仿佛已经置身于那个粉色雾气笼罩的狂欢节。
而虞千秋,在谢临川的再三坚持下,终于极其不情愿地尝试了一次。
她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虚拟投影的笑脸模板,调动脸部肌肉,努力上扬嘴角。
那是一张怎样的“笑容”?
嘴角确实向上弯起,却僵硬得如同木偶,没有丝毫温度;银灰色的眼眸依旧冰冷如潭,甚至因为强行做出与本心相悖的表情,眼底的煞气与不耐愈发明显。整张脸呈现出极致的割裂感,仿佛戴着一张做工拙劣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是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谢临川只看了一眼,就抬手扶住额头,发出无声的叹息。
“……算了。”他语气沉重,带着放弃治疗的无奈,“到时候你跟紧我,尽量少说话。必要时低头,或者假装被周围环境吸引,别让别人看清你的表情。”
他实在无法想象,虞千秋顶着这张“笑脸”参与活动,会不会被直接判定为“恶意扮鬼脸”而招致重罚。
恰好小美端着一盘补充维生素的合成水果过来,看到虞千秋的“笑容”时,手一抖,果盘“哐当”掉在地上,红色的合成浆果滚了一地。她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虞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笑容比任何狰狞表情都让她心悸,像是冰面下藏着的利刃。
虞千秋面无表情地收敛了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淡淡扫了眼地上的水果,转身走回角落继续打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显然,“练习笑容”计划,在虞千秋这里彻底失败。
倒计时一分一秒流逝,距离传送仅剩最后三小时。
四人聚集在安全区中央,做最后的准备:积分兑换了足够的压缩食物和饮用水,谢临川将镇静剂分发给每人两支,又检查了能量武器的状态;小林和小美将【净化结晶】和升级后的护身符贴身藏好,反复默念规则要点;虞千秋则将黑石和轮回珠的力量调到随时可激发的状态,神色冰冷地等待着。
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就连话多的小林都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就在谢临川最后强调“无论遇到什么,先维持笑容再想对策”时——
一直悬浮在虞千秋丹田内、安静滋养她经脉的轮回珠,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攫住了她!并非危险预警,而是一种被更高层次存在“注视”的毛骨悚然,仿佛有一双眼睛穿透了安全区的屏障,直直盯着她的灵魂!
与此同时,她的识海被强行投射进一幅极其清晰、却充满恶意的画面:
一张巨大的小丑脸占据了整个视野!它涂满惨白的油彩,脸颊上画着夸张的红色圆斑,嘴角被刻意咧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双眼是两个漆黑的空洞,没有瞳孔,却透着无尽的阴冷与戏谑。
小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涂着鲜艳红漆的嘴唇,对着她做出了清晰的口型:
“来找我玩呀……”
口型变换,带着极致的诱惑与恶意:
“输了的话……”
“要永远……笑下去哦……嘻嘻……”
无声的“嘻嘻”仿佛在识海深处回荡,那小丑脸猛地凑近,空洞的眼窝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笑脸在蠕动,要冲破识海的屏障!
“嗡——!”
安全区内,恒定不变的柔和光线骤然明灭不定,疯狂闪烁起来,能量嗡鸣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整个空间的能源供应都受到了强烈干扰!
这异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瞬间恢复正常,仿佛从未发生过。
但四人僵在原地,背脊爬满了冷汗,手脚冰凉。
那不是系统的预告。
那是来自Jx-735世界,来自那个“永恒笑颜”狂欢节本身的——带着恶意的、赤裸裸的邀请。
传送倒计时,还剩最后两小时五十九分。
一场关于强制欢笑与绝望真相的博弈,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