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葬坑深处传来的锁链咆哮与大地震颤,如同追命的丧钟,催动着徐青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他化作一道几不可见的混沌流光,贴着暗红色的破碎大地疾驰,所过之处,连那些游荡的星骸傀儡都未能反应,便已被远远甩在身後。
洞玄圆满,尤其是以混沌太极真种为基的无上圆满,带来的不仅是法力的暴增,更是生命层次的跃迁与对天地法则的更深层次掌控。他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周身自然流淌的混沌光晕便能将葬坑外围的死寂侵蚀之力轻易隔绝,速度更是快若惊鸿。
数日後,当他终於冲出那片连光线都显得吝啬的绝对黑暗区域,重新感受到北地正常的酷烈寒风与稀薄天光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回头望去,葬坑方向铅云低垂,死气沉沉,那深处的恐怖存在似乎并未立刻追出,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愈发浓重。
“必须尽快离开北溟…”徐青心中警兆不息。他收取了世界树核心碎片,等於彻底打破了葬坑某种危险的平衡,归亡使者背後的死寂之主绝不会善罢甘休。继续留在北地,不仅自身危险,也可能给北辰剑宗带来灭顶之灾。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北锋哨站的大致方位掠去。虽不打算久留,但临行前,有些事需做个了结,有些讯息需告知凌寒真人。
修为突破後,他的速度何等惊人,不过半日功夫,那熟悉的玄冰堡垒轮廓便已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而,还未等他靠近,眉头便微微皱起。
只见北锋哨站之外,气氛肃杀!堡垒的星辰防护光罩已然开启,光罩之外,竟然悬停着数艘煞气腾腾的骨舟与冰雕战舰,为首一艘战舰上,飘扬的正是冰煞谷的旗帜!为首之人,并非褚长老,而是一名气息更加阴沉、面色惨白如屍、眼神如同毒蛇般的老者,其修为赫然已达洞玄圆满!正是冰煞谷另一位闭关已久的太上长老——阴骨老人!
堡垒墙头,凌寒真人持剑而立,面色凝重,身後站着赵紫莹、秦峰等一众弟子,个个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秦峰的断臂处已然装上了一只散发着寒气的机关手,眼神锐利如昔。赵紫莹气息也更加凝练,似乎也已突破到了洞玄中期,只是此刻俏脸含霜,紧盯着外面的敌人。
“凌寒!交出杀害我谷少主厉寒涛的凶手徐青,否则,今日便踏平你这北锋哨站!”阴骨老人的声音如同两块冰块摩擦,尖锐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徐青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厉寒涛死了?看来是在秘境重伤後,未能撑过去。这笔账,果然还是算到了自己头上。
他收敛气息,悄然潜近,并未立刻现身,想看看情况。
只听凌寒真人冷声道:“阴骨老鬼,休要血口喷人!秘境之中,生死各安天命,厉寒涛之死,与徐青何干?更何况,徐青乃我北辰剑宗客卿长老,岂是你说交就交的?想踏平北锋哨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冥顽不灵!”阴骨老人狞笑一声,“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结阵,攻!”
顿时,数艘冰煞谷战舰煞气连成一片,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煞冰鬼爪,带着凄厉的鬼啸,狠狠抓向星辰光罩!
与此同时,阴骨老人亲自出手,祭出一面由无数骷髅头炼制而成的万魂幡,摇动之间,阴风怒号,无数怨魂化作实质的攻击,如同潮水般冲击光罩!
凌寒真人脸色一变,与众弟子全力催动剑阵抵挡,光罩剧烈波动,岌岌可危!毕竟星枢长老陨落,哨站高端战力大损,面对阴骨老人这位圆满强者亲自带队攻打,压力巨大。
赵紫莹和秦峰等人更是拼尽全力,嘴角溢血,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眼看光罩即将破碎,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响起: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北辰之人?”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彷佛冰原上刮过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一道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战场中央,就在那巨大的煞冰鬼爪之下!来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那恐怖的鬼爪,眼神平静无波,彷佛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
正是徐青!
“徐青!”
“徐长老!”
北辰众人又惊又喜。
阴骨老人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徐青,厉声道:“小杂种,你终於敢出来了!给我死来!”他感受到徐青的气息似乎比传闻中更加深邃,但盛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操控那煞冰鬼爪改变方向,以更凶猛的势头抓向徐青!
面对这足以捏碎山岳的一爪,徐青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那抓来的鬼爪,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的法力光华。
只有一种……彷佛言出法随般的诡异景象发生。
那完全由凝练煞冰与怨魂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在距离徐青头顶尚有十丈之遥时,猛地凝固在了半空中!彷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刻,在阴骨老人以及所有冰煞谷弟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巨大的鬼爪,连同其蕴含的恐怖能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混沌大手握住,从爪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向内坍缩、湮灭!
不是破碎,不是融化,而是最本源的……消失!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遮天蔽日的煞冰鬼爪,便彻底消失不见,彷佛从未存在过!连带着万魂幡释放出的怨魂潮汐,也被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纷纷尖叫着化为青烟消散!
举手投足,湮灭圆满强者一击!
全场死寂!
阴骨老人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为了无尽的惊骇与恐惧,手指颤抖地指着徐青:“你…你…洞玄圆满?!这不可能!!”
他身为老牌圆满,深知刚才徐青那一手意味着什麽!那绝非普通的圆满境能够做到!那是对法则领悟到了极高深层次的体现!
北辰剑宗这边,所有人也都目瞪口呆,虽然知道徐青很强,但强到如此地步,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赵紫莹望着那道青衫背影,美眸中异彩连连,有震撼,有欣喜,更有一丝难言的情愫。
徐青缓缓放下手,目光平静地看向阴骨老人,如同看着一只蝼蚁:“滚,或者死。”
简单的五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与杀机。
阴骨老人脸色变幻不定,羞怒、恐惧、不甘交织。他死死盯着徐青,又看了看戒备的北辰众人,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一个徐青!此事没完!我们走!”
说完,竟不敢有丝毫停留,带着吓破胆的冰煞谷弟子,驾起战舰,仓皇逃窜,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
强敌退走,北辰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爆发出劫後余生的欢呼,纷纷围了上来。
“徐长老!你又救了我们一次!”
“徐兄,你这是…突破圆满了?”秦峰激动地看着徐青,感受着那深不可测的气息。
凌寒真人也是长长舒了口气,走上前,郑重一礼:“多谢徐长老再次出手解围!看来长老在葬坑之中,另有一番惊天造化!”
徐青微微还礼:“真人客气了,分内之事。”他没有否认修为突破,但也没有细说。
众人回到堡垒内,气氛热烈。徐青将凌寒真人请到静室,布下隔音禁制,神色凝重地将葬坑深处的经历,尤其是关於归亡使者、死寂之主投影以及世界树核心碎片的事情,选择性地告知了对方,并强调了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
凌寒真人听完,脸色变得无比沉重:“死寂之主…上古邪神…没想到传说竟是真的!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立刻上报宗门,早做准备!徐长老,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青道:“此地已不宜久留。我需离开北溟,一方面避开风头,另一方面,也需寻找彻底解决死寂之患的方法。或许,答案在更广阔的世界。”他想起了星骸傀儡意念中提到的“万族战场”等信息。
凌寒真人沉吟片刻,叹道:“也好。北溟这片池塘,确实已容不下你这条真龙。宗门这边,我会处理。只是…紫莹那丫头…”他欲言又止。
徐青沉默。他明白凌寒真人的意思。
当晚,徐青正在整理行装,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正是赵紫莹。她换回了那身月白长裙,在清冷月光下,宛如谪仙。她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玉盒。
“听说…你要走了?”她轻声问道,眼神复杂。
徐青点点头:“嗯。”
赵紫莹将玉盒递上:“这里面是一些北溟特有的寒属性灵药和矿石,或许…你路上用得着。”她顿了顿,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着徐青的眼睛,“徐青,前路艰险,万事…小心。我会努力修炼,终有一日…希望能与你并肩而行。”
她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
徐青看着她那双清澈而执着的眸子,心中微动,接过玉盒,郑重道:“谢谢。保重。”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紫莹深深看了他一眼,彷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然後转身,消失在廊道的阴影中,脚步坚定。
翌日清晨,徐青辞别凌寒真人与秦峰等相熟之人,在北辰弟子们敬佩与不舍的目光中,独自一人,离开了北锋哨站,身影消失在南方茫茫的风雪之中。
他的目标,是穿越北溟,前往传说中更加浩瀚、机遇与危险并存的——中州大陆。
而在他离开後不久,北溟之地暗流愈发汹涌,关於死寂之主的传说与警告开始流传,一场席卷整个修行界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一卷《葬魂启命录》,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