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黎明前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天际只透出一线鱼肚白。别墅内一片静谧，仿佛连空气都还在沉睡。小玄屏着呼吸，如同最灵巧的猫，赤着脚，小心翼翼地从卧室摸向玄关。他心中盘算着，趁姐姐们还在熟睡，去取回那最后一样、也是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为今天的惊喜画上最完美的句号。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门把手——
“啪！”
清脆的开关声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清晨炸响。柔和却无比明亮的水晶吊灯光芒瞬间倾泻而下，驱散了玄关处所有的昏暗，也照出了小玄脸上猝不及防的惊愕。
他僵硬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
客厅中央，小白和小青并肩而立，不知已在那里等待了多久。她们显然是被他连日来的异常彻底惊动，甚至下意识地进入了半妖形态。冰蓝与墨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在灯光下流淌着异样的光泽，眼尾浮现出细微却清晰的鳞片纹路，一白一青两条凝实的蛇尾虚影在她们身后不安地摆动着，散发出强大而压抑的妖力波动。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她们脸上的神情，更让小玄感到窒息和心如刀割。
小白紧抿着她总是带着一丝凉意的淡色唇瓣，那张一向清冷平静、如同冰封雪莲般的脸庞，此刻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冰湖，冰蓝色的眼眸中水光剧烈荡漾，强忍着的泪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那脆弱又倔强的模样，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疼欲碎。
小青更是毫无掩饰，赤红的瞳仁周围晕开了一圈明显的红痕，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贵鲛珠，大颗大颗、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白皙光滑的脸颊滚落，砸在她紧握成拳的手上。她脸上交织着被抛弃般的巨大委屈、深入骨髓的伤心，还有一丝……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不敢置信的愤怒。
“小玄……”
小白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破碎般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中艰难挤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们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绝望的求证。
话音刚落，小青带着浓重哭腔、几乎是嘶哑的质问便紧随其后，如同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所有积压的情绪：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蛇了？！还是嫌我们老了不好看了？！为什么老是躲着我们？连话都不肯跟我们多说！你知道我们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我们有多担心多难过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充满了委屈、愤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伤心。
小玄看着她们这副泪眼婆娑、伤心欲绝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惊喜、所有的精心准备，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懊悔和恨不得打死前几天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他怎么能让姐姐们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怎么能让她们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
“没有！怎么可能！姐姐，二姐，你们别哭！是我错了！都是我不好！”
他如同被灼烧般，一个箭步冲上前，速度快得几乎带起残影，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将两位姐姐紧紧地、紧紧地、用几乎要揉碎彼此的力道拥入怀中。他的声音急切得语无伦次，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心痛：
“我怎么会讨厌你们？外面怎么可能有别人？你们是我的命！是我的心肝！是我的全世界啊！我躲着你们，是因为……是因为今天是你们的生日啊！我想给你们准备生日礼物！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袖子，徒劳地想去擦拭小青脸上那仿佛流不尽的泪水，一边又心痛难耐地看着小白那泛红的眼眶和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倔强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疼得无以复加。
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惊喜不惊喜了，只想立刻、马上安抚好他的姐姐们。他急忙从随身的储物法器里——那是一个隐藏在他腕间、看似普通的手镯——取出了两个精心包裹的礼盒。
礼盒用的是天界织女亲手织就、柔软如云霞的月白云锦，系着蕴含着星辰之力的灵丝缎带，光是这包装，就已显珍贵非凡。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求你们快看看”的急切，将礼盒几乎是“塞”到了她们手里。
“你看！我是去给你们准备这个了！” 他语速飞快，像是要把几个月憋着的话一口气倒出来，“小白姐姐！你记得吗？上次我们论阵，你偶然提起，很是遗憾没能亲眼见到上古失传的‘周天星斗阵图’的全貌，觉得其中蕴含的星辰运转至理或许能印证你的冰系大道。”
他看向小白，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急切地解释：“我…我惦记着呢！我好不容易才从太上老君那儿，用三壶我珍藏的、用混沌灵气酿的‘玄元酒’磨来了那宝贝残卷！那老君还心疼得直吹胡子！然后我又跑去女娲娘娘的库房里，仗着以前帮过她一个小忙，软磨硬泡了三天，才被允许进去，翻找了整整三天三夜，眼睛都快看花了，才找到能勉强匹配残卷气息的‘星斗心’和‘空冥晶石’！”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这几个月，我每天晚上借口修炼，其实是偷偷在房里，用本源妖力一点点温养、修补、勾勒那阵图！生怕弄坏了一丝一毫！就是想今天，在你生日这天，给你一个惊喜！让你能参悟这上古奇阵！”
说完，他又立刻转向还在抽噎的小青，语气更加急切，甚至带上了点“表功”的意味：“二姐！还有你！你不是一直念叨，说之前的法器虽然好用，但总觉得不够契合你的本源，想要一把能随心变化、如臂指使，又能完美凝聚和增幅你青炎之力的本命法器吗？”
他抓着小青的手，眼睛亮得惊人：“我…我找了好多人！最后是元始天尊！我答应帮他做三件在我能力范围内、不违背道义的事，他才勉强点头，答应帮我设计法器图纸！光是图纸就推演了半个月！但这还不算，炼制需要核心材料‘太阳精金’，这玩意儿上古之后因巫妖大战后几乎绝迹了！我没办法，只能跑去西方教廷的旧址——你知道的，自从如来和佛教被灭后，那里就成了一片废墟——我在深处找了七天七夜，灰头土脸的，才在一处坍塌的圣殿地基下，找到了最后那么一小块遗留的‘太阳精金’！”
他描述得惊心动魄，仿佛那些危险还历历在目：“材料齐了，我还不能让你知道，就只能偷偷摸摸，趁你们不注意，溜进咱们家地下的炼器房，按照天尊给的图纸，融合你的本源妖力，没日没夜地锤炼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差点没把我累得现出原形趴窝里！我就想着，就想看你拿到法器时，那开心得意的样子！就想看你笑！”
他一股脑儿地将这几个月所有的“秘密行动”、所有的奔波、所有的辛苦甚至危险，都像倒豆子一样毫无保留地交代了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们，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焦急、期待，还有一丝生怕她们不信、或者还在生气的忐忑。他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将自己最珍视的秘密和盘托出，只求她们能展颜一笑。
两姐妹听着他为了这些礼物，竟然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甚至不惜去求那几位至高存在，冒险进入危险之地，日夜不休地劳作……她们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蕴含着弟弟无比赤诚与爱意的礼物，之前所有积压的委屈、恐慌、猜疑，如同被最炽热、最纯粹的阳光瞬间照射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直至荡然无存。
但是，那因极度在乎而生的、残余的“怨气”和这短短时间内承受的巨大惊吓，还需要一个小小的宣泄口，一个再次确认彼此归属的本能仪式。
小白和小青对视一眼，无需言语，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同样的心思——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得让他长点记性！
她们忽然同时凑近小玄，微微偏头，露出了半妖形态下那属于蛇族的、白皙可爱却带着微微尖锐的小虎牙。
“唔！”
小玄感觉到脖颈两侧，之前她们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印记旁边，同时传来一阵细微却绝不容忽视的刺痛感。小白和小青各自在他脖颈上，又轻轻地、带着点惩罚和标记意味地咬了一口，留下了两个新鲜的、带着她们独特气息与妖力的牙印。这不是真正的惩罚，更像是一种确认所有权、宣泄剩余不安、并再次打下“此人归我们所有”烙印的本能方式。
咬完之后，小青带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抽噎着，用带着浓重鼻音、却异常坚定的命令语气道：“亲我！现在！立刻！”
小白也抬起那双依旧氤氲着朦胧水汽、显得格外我见犹怜的冰蓝色眼眸，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清晰无误地传递着与小青同样的要求，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小玄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心中只有满溢的、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怜爱和“总算把炸毛的姐姐们初步哄好了”的巨大庆幸。他立刻低下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先是极其温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和唇瓣，吻去小青脸上残留的、咸涩的泪痕，仿佛在擦拭世间最易碎、最珍贵的琉璃露珠。然后，他深深地、带着无尽的歉意、心疼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怜，吻住了她柔软而微颤的唇。
接着，他转向小白，同样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吻去她眼角的湿润，然后覆上她那总是带着一丝凉意的唇瓣，舌尖尝到一丝微咸的泪意，让他的心揪得更紧，手臂也收得更用力，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所有的安全感与爱意都传递给她。
感受到他毫无保留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爱意、焦急与心疼，两姐妹心底最后一丝因误会而产生的阴霾也彻底烟消云散。她们开始生涩而热情地回应他的吻，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仿佛要确认他的真实存在。最终，她们破涕为笑，虽然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那绽放开的笑容，却比窗外即将升起的朝阳还要灿烂、明媚，照亮了整个客厅。
“笨蛋小玄！”小青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力道却软绵绵的，语气娇嗔无比，带着劫后余生般的依赖，“准备惊喜也不准这样吓我们！害我们……害我们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们了！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我就真咬死你！” 她龇了龇小白牙，试图做出凶狠的样子，却毫无威慑力。
“下次不许再瞒着我们，一个人偷偷摸摸做这些危险的事。”小白也轻声说道，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那清冷之下，是无法掩饰的放松、浓稠的甜蜜，以及一丝想起他描述中危险场景的后怕，“我们需要的是你平安无事，陪在我们身边。礼物什么的，再珍贵，也比不上你重要。” 她的话语，直白而深刻地表达了她们最真实的心声。
小玄看着她们终于雨过天晴、绽放笑颜的脸庞，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憋了几个月的浊气，那颗悬在半空、忐忑不安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实处。他将她们更紧地搂在怀里，脸颊眷恋地贴着她们带着清香的发顶，连连保证，声音低沉而郑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们，干什么都先告诉你们！我发誓！”
这时，小玄看着两位姐姐虽然笑容明媚，但眼圈、鼻尖都还红红的，像极了受了委屈刚被哄好的小动物，他心头一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极其轻柔地刮了刮小青的鼻尖，又转头看了看小白那同样微红的眼眶，戏谑道：“姐姐，二姐，你们刚刚哭得好像两只大花猫啊，还是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的那种。”
这话音刚落，立刻换来了两姐妹默契十足的嗔怪白眼和随之而来的、充满亲昵意味的“惩罚”。
“还敢笑我们！”
“看来是早上的教训给得还不够深刻。”
小青伸手就去挠他最怕痒的腰侧，小白则用那带着微凉体温的指尖，轻轻掐了掐他手感极好的脸颊。
“哈哈哈……二姐饶命！姐姐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小玄被挠得哈哈大笑，东躲西藏，却又甘之如饴地承受着这甜蜜的“报复”。
清晨的客厅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和嬉笑打闹声。之前所有因误解而产生的阴霾和压抑，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而复得的亲密无间与纯粹的欢愉。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来，将相拥笑闹的三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仿佛在为他们的感情见证，为这新的一天，拉开充满爱与希望的序幕。
ps(本书的两姐妹生日是定在缘起篇章，我们第一次认识两姐妹的时候也就是2019年1月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