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沙,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覆盖了龙骸周围的百里土地。
石烈跪在骨原中央,面前是一座新堆的土坟,坟前插着一柄断锤——那是他叔爷石峰的遗物。地脉龙骸的脊背在他身后隆起,金色的地脉之力顺着骨骼流转,却掩不住骨原上弥漫的死寂。
“叔爷,解缚者又回来了。”石烈的声音粗哑,手掌抚过断锤上的蛮族符文,“他们这次带了‘骨傀儡’,说是用战死蛮族的骨头做的,每动一下,都能听到兄弟们的哀嚎。”
断锤没有回应,只有风卷着沙砾,打在锤身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三天前,解缚者的分支“骨部”突袭了西荒边境。他们驱使着用蛮族勇士骸骨炼制的傀儡,那些傀儡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却被混沌之力操控,眼中只有杀戮。蛮族的防线在傀儡的冲击下节节败退,若不是地脉龙骸突然爆发金光,恐怕整个西荒都已落入敌手。
“石烈族长!”一个浑身是伤的蛮族斥候连滚带爬地冲来,灵脉中插着一根骨针,青黑之气正顺着针尾蔓延,“骨傀儡……又攻过来了!他们说……要扒了龙骸的皮,用龙骨做更大的傀儡!”
石烈猛地站起身,巨锤在手中发出嗡鸣,古铜色的皮肤上暴起青筋:“一群杂碎!敢动龙骸一根骨头,我石烈把他们挫骨扬灰!”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蛮族勇士,他们大多带着伤,灵脉中或多或少都沾染了混沌之气,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兄弟们!”石烈的声音响彻骨原,“解缚者想用我们族人的骨头做傀儡,想用龙骸的力量毁了西荒!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数百人的吼声震得沙砾纷飞,蛮族符文在他们身上亮起红光,“与西荒共存亡!与龙骸共存亡!”
石烈的巨锤重重砸在地上,金色的地脉之力顺着锤身涌入他的灵脉:“好!让解缚者听听,蛮族的战歌还没唱完!今天,我们就用他们的骨头,给龙骸当祭品!”
骨原边缘,青黑色的骨傀儡正踏着沙砾前进。它们的骨架上还挂着未腐的血肉,眼眶中燃烧着混沌之火,手中的骨刀骨矛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光。骨部的首领站在傀儡阵后,那是一个披着白骨披风的老者,他的灵脉中散发着与骨傀儡同源的死气,手中握着一根用龙骸指骨打磨的权杖。
“石烈小儿,识相的就交出龙骸核心。”老者的声音像两块骨头在摩擦,“让蛮族勇士的骨头,在混沌中获得‘永恒’,不好吗?”
“永恒你娘的屁!”石烈的巨锤带着金色光芒,砸碎了最前排的三个骨傀儡,“我蛮族的勇士,生要守护西荒,死要魂归龙骸,轮不到你们这些杂碎指手画脚!”
蛮族勇士们跟着冲锋,战斧与骨刀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但骨傀儡不知疼痛,断了胳膊断了腿,依旧能用牙齿撕咬,用骨渣捅刺。很快,就有蛮族勇士倒在骨傀儡的围攻下,他们的尸体刚落地,就被骨部的修士用符文牵引,化作新的骨傀儡加入战局。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守护的下场!”老者的权杖指向石烈,十具体型庞大的骨傀儡突然从沙下钻出,它们的骨架上镶嵌着玄铁,显然是用高阶勇士的骸骨炼制的,“尝尝被族人亲手撕碎的滋味吧!”
石烈被骨傀儡围在中央,巨锤挥舞得密不透风,却还是被一根骨矛刺穿了肩胛骨。青黑之气顺着伤口蔓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似乎真的响起了族人的哀嚎——那是骨傀儡体内残留的残念,在混沌之力的折磨下发出的悲鸣。
“兄弟们……对不住了……”石烈的灵脉剧烈震颤,他知道不能再让这些残念受苦,“我这就……让你们解脱!”
他猛地咬破舌尖,将灵血喷在巨锤上。蛮族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与地脉龙骸的金色力量呼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锤。
“蛮族秘术——骨血祭!”
光锤落下,十具骨傀儡瞬间被砸成粉末,青黑色的混沌之气在红光中惨叫着消散。但石烈也因此灵脉大损,单膝跪在沙地上,肩胛骨的伤口不断涌出灵血。
老者趁机催动更多的骨傀儡,密密麻麻的白骨从沙下钻出,像一片会移动的坟场,朝着石烈涌去。
“结束了,石烈。”老者的声音带着得意,“西荒的未来,属于混沌。”
就在骨傀儡即将淹没石烈的瞬间,两道光芒从天际落下——金红与冰蓝交织,玄铁鞭如长蛇般窜出,卷碎了前排的骨傀儡,善念晶石的冰蓝光芒化作光雨,净化着空气中的混沌之气。
“石烈!我们来了!”张念的声音穿透战团,守誓印的光芒落在石烈身上,暂时压制了他灵脉中的青黑之气。
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悬在骨原上空,冰蓝光芒笼罩了整片战场。那些被操控的骨傀儡在光芒中停下动作,眼眶中的混沌之火渐渐熄灭,露出一丝属于生灵的清明。
“是张念仙师和阿禾姑娘!”幸存的蛮族勇士发出欢呼,士气大振。
石烈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守中洲吗?”
“木遥那边暂时稳住了,我们就先过来看看。”阿禾蹲下身,善念晶石的光芒注入他的伤口,“没想到……情况这么糟。”
张念的玄铁鞭指向那名老者,金红眼眸中带着冷意:“用死者骸骨炼制傀儡,解缚者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老者看到张念与阿禾,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很快被贪婪取代:“衡之钥!没想到你们会自投罗网!抓住你们,界心碎片就唾手可得了!”
他的权杖猛地插入地面,骨原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地脉龙骸的一根肋骨突然被从地下抽出,肋骨上的蛮族符文在混沌之力的侵蚀下变成青黑色,老者竟想操控龙骨炼制傀儡!
“你敢!”石烈怒吼一声,不顾灵脉损伤,再次举起巨锤。
张念按住他的肩膀,守誓印的光芒与地脉龙骸产生共鸣:“交给我们。你现在需要疗伤。”
他看向阿禾,金红眼眸中闪过一丝默契:“还记得衡源境的感觉吗?”
阿禾点头,善念晶石的冰蓝光芒与他的金红灵息交织,银白的衡光再次出现,这一次,衡光中竟夹杂着蛮族符文的红光与地脉龙骸的金光。
“以衡为引,以脉为基……”张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散!”
银白光芒如潮水般涌向那根被操控的龙骨,青黑之气在光芒中痛苦地嘶吼,老者的灵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我的龙骨傀儡!”老者的权杖寸寸断裂,灵脉在衡光的反震下开始崩碎,“执星者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身体在衡光中化作无数骨渣,散落一地。那些骨傀儡失去操控,在冰蓝光芒的净化下,渐渐化作白色的光点,融入地脉龙骸——那是蛮族勇士的残念,终于得以魂归故土。
骨原恢复了平静,只有风还在低声呜咽,像是在吟唱蛮族的安魂曲。
石烈看着重新归位的龙骨,眼眶通红,他走到那座新坟前,将断锤深深插入土中:“叔爷,看到了吗?我们守住了龙骸,守住了西荒。”
张念与阿禾站在他身后,看着蛮族勇士们互相包扎伤口,看着孩子们用沙砾堆起小小的祭坛,祭奠逝去的亲人。
“解缚者的骨部只是分支。”张念的声音带着凝重,“他们能驱使龙骨,说明背后有人在指导。”
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轻轻颤动:“而且他们提到了界心碎片,西荒一定也藏着一块。”
石烈转过身,巨锤扛在肩上,古铜色的脸上虽有疲惫,却透着坚定:“龙骸的心脏里,确实藏着一块‘骨晶’,蛮族世代相传,说那是龙骸的本源。我想,那就是你们要找的碎片。”
他看向地脉龙骸的胸腔位置,那里的骨骼微微隆起,金色的地脉之力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但要取骨晶,必须通过‘龙骸试炼’——那是只有蛮族族长才能参加的考验,稍有不慎就会被龙骸的力量吞噬。”
张念的守誓印光芒指向龙骸的胸腔:“我们陪你一起去。”
石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好!就让龙骸看看,我们蛮族的战歌,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断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骨原上,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地脉龙骸的脊背在暮色中起伏,像是在回应着他们的决心。
西荒的风,渐渐平息。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宁静。骨部的覆灭,意味着解缚者的主力已离他们不远,而龙骸试炼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蛮族的战歌,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歌声中不仅有对故土的热爱,还有对同伴的信任,对未来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