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办公室内,死寂如坟。
议长志村玄人瘫软在椅上,双目空洞,额头冷汗如浆。
他手中的毛笔已经折断,上好的宣纸被他无意识的力道划破,墨点溅得到处都是,唯独纸面中央,那句反复书写却始终无法落笔的“我为何要灭宇智波”,成了一团模糊的墨渍,像一个嘲讽的鬼脸。
他的记忆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掏空,只留下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在他脑中反复溃烂。
恐慌如瘟疫般在木叶高层之间蔓延。
不止是议长,数名参与过绝密会议的长老,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恐怖的幻听。
那不是忍术制造的尖啸或轰鸣,而是一个孩童的哭喊,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无尽的委屈与绝望:“爸爸,你说过不骗我的……”这声音穿透了他们淬炼多年的坚韧心志,直抵内心最柔软也最阴暗的角落。
位高权重的铁血人物们,此刻竟像受惊的孩童,捂着耳朵,面色惨白。
“都给我静下来!”一声冰冷的怒喝如炸雷般响起,强行驱散了这诡异的气氛。
志村团藏手持木杖,独眼如鹰,踏入混乱的办公室。
他身后,数名佩戴着动物面具的根部精英悄无声息地散开,指尖微动,数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查克ラ丝线射出,精准地刺入每一位高层的后颈。
一股冰凉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静心蛊……”一名长老喘着粗气,认出了根部的不传之秘。
团藏的独眼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议长那张扭曲的脸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这不是幻术,幻术是对五感的欺骗。这是直接在记忆和情感的根源上动刀子。有人在用情感做武器——这比写轮眼更危险。”他的目光穿透墙壁,望向宇智波族地的方向,杀意凛然。
他亲自率领一队根部精英,如幽灵般融入夜色,直扑火影大楼的核心区域。
他要亲自巡视,将这只躲在暗处搅动风云的老鼠揪出来,碾碎。
与此同时,宇智波老宅深处,一间尘封多年的密室里,林羽盘膝而坐。
当团藏那股阴冷狠戾的查克拉气息踏入火影楼的瞬间,他紧闭的双眼中,那对银色的单勾玉写轮眼骤然一闪,随即隐去。
他没有起身,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倒出最后一点灰白色的粉末。
那是他母亲的骨灰,是他从那场大火的废墟中,用九岁的双手一点点刨出来的。
他将发灰小心翼翼地混入一盏青铜灯的灯油中,那灯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蓝色。
随着他指尖一缕微弱的查克拉注入,灯芯“噗”地一声被点燃。
然而,预想中的光亮并未出现,恰恰相反,整个密室的光线仿佛被这盏灯一口吞噬,变得更加幽暗。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灯为中心扩散开来,将这间密室连同周围的查克拉流动痕迹,一同抹去,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感知盲区”。
“逆照灯,燃。”林羽轻声说。
“哥,可以了。”他对身旁的阴影说道。
宇智波鼬的身影无声浮现,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放心,”林羽的声音平稳,“他发现不了你,因为他的全部心神,马上就要被我占据了。”
鼬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无法被捕捉的残影,趁着这由至亲骨灰制造出的感知盲区,潜入了防卫森严的火影楼档案库。
他的目标,是一份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清除令执行日志”。
林羽则缓缓俯下身,将左耳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之下,是老宅废弃多年的水井,井底刻画着一个早已残破的增幅阵法。
他以银纹耳为媒介,借着残阵的力量,将自己的心跳频率、呼吸节奏、乃至灵魂的波动,开始向一个特定的目标同调。
目标,志村团藏。
他的心频,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百米之外团藏的步频逐渐合一。
团藏每一步踏出,都沉稳而有力,那是数十年铁血生涯养成的节奏。
而林羽,就像一个最顶级的猎手,精准地捕捉着他每一步落地后,神经信号从脚底传导至大脑的那个微小间隙。
一步,两步……当团藏行至戒备森严的档案库外时,他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嗡鸣在他耳中炸开,不是幻听那种虚无缥缈,而是无比真实的,仿佛有人在他耳蜗深处说话。
那是一个他刻在骨子里,又用三十年时间强迫自己遗忘的温柔女声:“志村,你当年答应过我的,不碰那些孩子。”
团藏猛然停步,手中的木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坚硬的石板地面竟被他顿出了一丝裂纹。
他那只裸露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罕见的动摇与惊骇。
“不可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她已经死了三十年!谁在装神弄鬼!”
然而,那声音并未因他的怒吼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再次响起:“可我记得你,就像你记得……那个被你亲手处理掉的,失败的实验体。”
“失败的实验体”这七个字,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团藏的大脑。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禁忌,是他成为“根”的首领,抛弃一切情感的起点。
一段被他用无数鲜血和冷酷深埋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已经带着一卷卷轴,从档案库的通风口悄然撤离。
老宅密室中,林羽猛地抬起头,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毫不犹豫地一掌拍熄了那盏逆照灯。
连接被切断的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如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鼬的身影及时出现,稳稳地扶住了他。
看着林羽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鼬的他注意到,林羽双眼中的银色勾玉已经彻底隐没,恢复了正常的黑色,但那只贴过地面的左耳上,一道螺旋状的银色刻痕却泛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
林羽靠在鼬的怀里,虚弱地笑了笑:“哥……这次我没睁眼”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是怕我,也不是怕妈妈的亡魂。他是怕自己……忘了‘为什么要做个恶人’。”
三日后,木叶村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火影楼突然宣布,因“情报系统需进行内部优化”,暂停所有针对宇智波一族的“特别监察”任务。
而一手主导此事的根部首领志村团藏,则对外宣称旧伤复发,闭门不出。
消息传来,压抑已久的宇智波族地爆发出阵阵欢呼。
族人们以为这是火影的怀柔与让步,是他们抗争得来的胜利。
唯有林羽,静静地坐在老宅的院中,闭目养神。
他的指尖,在石桌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那节奏不快不慢,却与此刻远在根部基地、团藏书房里那座老式挂钟的秒针摆动,分毫不差。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听众说话:“老师,您教我绝对的服从。可我从您身上学会的,却是如何让您自己,去问自己‘该不该服从’。”
而在那间阴暗的、不许任何人踏入的团藏书房内,一本摊开的《根部行动守则》扉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那笔迹稚嫩得仿佛出自一个孩童之手,却又清晰得令人心悸。
“妈妈说,说谎的人,心跳会慢半拍。”
这行字迹的墨水在灯下呈现出一种极深的暗红色,仿佛尚未完全凝固。
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更没人知道,它为什么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独属于鲜血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