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亲眼见证黎锦的死亡,黎真会觉得自己到仙门拜师学艺,和傅闲一路的历练是一场梦。
就像回到过去一样,黎真重复着每天的日常,清晨早起和阿娘一起煮饭,吃完饭以后一起去喂鸡,顺便去鸡窝看看母鸡有没有下蛋,然后把鸡蛋攒起来,喂完鸡以后阿娘开始织布,黎真则是扫一扫家里的灰尘,又去菜园给菜浇水,家里平常他们打扫的很勤快,这项活计并不重,之后黎真就开始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黎锦。
直到中午吃饭,去菜地里掐两把小青菜,他们的午饭很简单,有时是馍馍,有时是杂粮饭,配菜平常就是一碟炒青菜,一碟小酱菜,还有鸡蛋汤,有时候想吃点好的就去割点腊肉炒来吃,油润咸香,母子两人都很爱吃,不过比起腊肉,他们更喜欢吃新鲜的肉,有时候去镇上赶集,卖完布料以后就会去买些猪肉,晚上又是美美的一顿,如果没赶上赶集,晚上和中午吃的差不多,有时候也会吃点面汤。
吃完饭以后,要么躺在椅子上消食,要么就是出门走走,夏天的时候天黑的慢,还可以看到漂亮的晚霞,吹着风。
如果是冬天的话,吃饭的时间会提早一些,吃的更多的都是汤类,一碗下去,身体都暖起来,晚上就围在一起烤火。
黎锦在厨房里面切菜,今天还特意割了一些腊肉。
有时候母鸡争气会多下几个鸡蛋,这时候就会挑一些比较小的自己拿来吃,鸡蛋汤和炒鸡蛋都很好吃,鸡蛋汤相对清淡一些,分量更多,连汤里都是鸡蛋的味道,炒鸡蛋的话,会特意多放一些油,在搅散的鸡蛋里面加上一点盐,吃起来会比鸡蛋汤更满足。
黎真不说什么时候放他离开的事情,黎锦也没有提什么时候会放他离开。
陪她,直到她满意,那么什么才算满意呢?黎真不知道。
桃源会勾起人内心深处最想要或者是最不想面对的东西,根本目的都是让人沉醉在某样情绪再也出不来。
是啊,黎真望着专心踩着织布机的黎锦,他的阿娘在他的眼里跟神仙一样,会织出非常结实的布料,会绣出很漂亮的花纹,做的饭很好吃,会用温柔的声音给他讲故事教他识字,字体也非常漂亮,后来黎真知道那样的字体叫做“簪花小楷”。
如果不是因为生下他,阿娘的身体也不会变差,她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家,还要照顾他这个拖油瓶,如果没有黎真,黎锦可以过得更好。
如果没有黎真,就算黎锦是一个寡妇,她漂亮又聪慧,一定会有同样温柔知性的丈夫,就算过不了大富大贵的生活,至少也是安稳,不必受病痛侵扰。
就算黎锦没有再嫁,她一个人就足够养活自己,她会的那么多,要是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也可以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书上的字他已经全都懂了,上面讲的什么意思他也大多都明白,在仙门,在路上历练的这段时间,黎真有空就会学习,看什么书都行。
傅闲也会抽空教他认识其他的知识,傅闲总是说自己不怎么靠谱,平常也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实际上黎真知道傅闲比谁都负责任,会照顾他的情绪;谷怀礼见他对医书感兴趣,也很乐意给他讲解;徐子凌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但这种奇怪并没有恶意,会偷偷塞点吃的给他投喂;李寒光这个师叔也很喜爱黎真,同为水灵根的原因李寒光也会指点黎真如何有效使用灵力。
在宗门里的纪淳师伯、卓阳师兄,还有其他师兄对他也很好,并不嫌弃他是什么也不会的人,很耐心的教他。
谢疏雨、程辞彦、卢长欢这几位年龄相仿的同门,和黎真很有话聊,平常也会跟他聊天,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他一份,能够交到这些朋友,黎真非常开心。
黎真又想起自己当乞丐流浪的那些年,也有遇到恶意,更多的都是善意,有人会好心的给他干净的食物和水,同年龄的乞丐,看他被欺负,也会颤颤巍巍的帮忙报复回去,自然事后都是两人仓皇逃窜为结局,可惜一场被风吹走了太多善意。
黎真记得那个被自己误打误撞救了一命的公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公子,他才有机会进入仙门。
这是黎锦离开以后,黎真所经历的一切。
黎真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将这些缓缓的叙述出来。
黎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织布,静静的望着黎真,眼神带着笑意。
黎真也很平静的看着她,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模样刻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