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死通道的巨石传来第三声撞击时,林风正用厨师刀将雪兔肉干切成薄片。油布上残留的冰棱气息混着焦土的硫磺味,在他指尖凝成淡淡的白雾——那是雪域寒灵与烬土地火两种极端力量相遇的痕迹,像极了铁山部落用来保存火种的冰火陶罐。
“尝尝这个。”他将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递给艾拉,刀身突然泛起细碎的金光,照亮了肉片边缘被寒泉冻出的细密冰纹,“这是用雪域寒泉的灵气冻过的,能安抚躁动的灵。昨天见你总皱眉,估计是净化力耗得太狠,灵脉有点乱。”
艾拉先挑了最小的一块喂给雪影狐,小家伙鼻尖嗅了嗅,立刻吧唧着小嘴吞下去,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咽,蓬松的尾巴在焦土上扫出浅浅的痕迹。当冰凉的肉香在舌尖散开时,她忽然指着刀身:“你看这些符文……和深渊门壁画上的混沌纹一模一样。”
林风摩挲着刀身,那些在紫黑汁液腐蚀下显现的暗纹,正随着他的触碰微微发烫,像有细小的火星在皮肤下游走:“在溶洞劈开影核碎片时,我好像听到了‘卡俄斯’这个词。冰棱部落的古籍里有记载吗?”
“是‘最初的混沌’。”艾拉蹲下身,指尖在焦土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符号,沙砾随着她的动作跳动,“古籍说,‘遗忘之日’前,卡俄斯被所有食灵的真名合力封印在深渊门后。但最后几页被虫蛀了,只留下‘味道是最好的钥匙’这句话。”她突然按住地面,掌心传来轻微的震颤,“你听,焦土在震动。”
话音刚落,黑色植物的根系突然从地下钻出,像无数条细蛇在沙砾中游走。暗红沙砾顺着根须的轨迹排列,竟形成一串影阁文字。林风折了根焦黑的树枝拓印时,沙砾突然灼热起来,烫得他猛地缩回手,掌心已烙下更深的印记——那是“遗忘的味道”四个字,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一份食谱。”艾拉的声音发颤,她认出其中几个符号与骨殿残卷上的炼骨术相似,“影阁在用焦土的地火能量和骸骨灵的怨气,烹饪‘卡俄斯的碎片’。就像……就像用食灵的真名当调料。”
“轰隆——”
话音未落,堵路的巨石轰然碎裂,碎石飞溅中,鳞爪兽的绿光如鬼火般窜动。林风突然听到无数细碎的哭喊,像被闷在罐子里的蜂群,那是被囚禁骸骨的真名在呼救。他举起厨师刀,金光如火焰般窜起:“炽壤!”
这个从艾拉口中得知的、属于烬土原生食灵的名字出口瞬间,焦土上的黑色植物突然疯长,根系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绿网,将鳞爪兽的嘶吼隔绝在外。绿网间浮现的光点里,他仿佛看到了万灵窟邪典上缺失的那一页——泛黄的兽皮上,用鲜红的汁液写着“用铭记对抗遗忘”的古老箴言,旁边还画着个正在烤肉的小人。
三桅船破开迷雾时,阿浪正用海灵珠的蓝光绘制海图。少年胸口的伤口已被铁山的地火血稳住,只是说话还带着气音。当林风将焦土拓印的符号摆在他面前,少年手中的炭笔突然“啪”地折断:“这是‘沉灵晶’的提炼方法……我爹被抓前,在影阁的账簿上见过最后一行。他说这不是挖矿,是在‘熬汤’。”
海灵珠突然发烫,蓝光中那丝被忽略的猩红如活物般扭动。艾拉抽出冰晶短刀,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缕光,光丝遇冷化作墨绿汁液,在甲板上凝成与焦土符文相似的图案:“影阁用同样的方法污染了迷雾之海的食灵。你看这纹路,和鳞爪兽鳞片上的邪纹是镜像的。”
“甜的……”雪影狐突然对着雾中龇牙,鼻尖抽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林风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浓雾里飘来甜腻的歌声,像浸了蜜的刀锋,听得人骨头缝都发酥。他挥刀斩断扑面而来的音波,金光碰撞处溅出的糖浆里,竟裹着半片焦土植物的叶子——那是从烬土一路追踪而来的、属于卡俄斯的气息,带着焚心洞特有的硫磺味。
“它们在串联。”林风将肉片上残留的冰棱灵气注入地火晶,赤色碎片顿时亮起,“影阁想让焦土的地火与迷雾之海的水灵共振,就像往滚油里倒水,彻底炸开深渊门。”
海蚀灵潮扑来时,阿浪突然将海灵珠抛向空中。蓝光炸开的瞬间,他后背的皮肤开始泛绿,鳞片般的纹路爬上脖颈,却死死按住艾拉要施救的手:“别管我……鱼干……我爹做的鱼干,要用炽壤的火烤,再抹点沉灵岛的海盐……”
这个带着烟火气的名字出口,海蚀灵王的触手上突然绽放出绿网般的藤蔓,与焦土上的植物遥相呼应。林风的厨师刀与地火晶共振,金光中浮现出完整的食谱——以“炽壤”的地火为炉,“海流子”(阿浪说的海灵真名)的潮汐为水,“被铭记的真名”为料,炖一锅名为“反抗”的浓汤。
“阿浪,唱你爹教的渔歌!”林风大喊着劈碎迎面而来的触须,“食灵听得到!”
少年愣了愣,沙哑的嗓音颤抖着响起,不成调的旋律里混着海浪拍船的节奏。奇异的是,随着歌声,海灵珠的蓝光越来越亮,那些原本攻击他们的海蚀灵突然停滞,触手上的邪纹开始褪色,露出底下珍珠般的白。
“就是现在!”艾拉将赤晶珠抛给林风,自己抓起甲板上的鱼干碎屑撒向空中,“用冰棱灵气锁住邪纹,地火灵能烧掉它们!”
林风接住珠子,厨师刀同时劈出金红双色光。冰棱的白气与地火的红光交织成漩涡,将海蚀灵潮卷在中央。那些被污染的食灵在光芒中痛苦挣扎,却没有消散,反而褪去墨绿外壳,露出晶莹的本体——原来它们不是怪物,是被影阁强行扭曲的海灵。
当最后一只海蚀灵在金光中舒展触手,沉灵岛的轮廓终于显露在雾中。岛上的祭坛冒着紫黑色的烟,却在海灵们的歌声中渐渐变淡。艾拉握紧那半块焦土拓印,上面的符号正与阿浪怀里剩下的鱼干产生共鸣,在风中谱写出新的音节——那是被遗忘者的合唱,有冰棱部落的猎歌,有铁渣部落的号子,还有沉灵岛渔民的渔谣。
林风望着祭坛方向,厨师刀上的符文亮得发烫。他忽然明白影主为什么执着于“钥匙”——卡俄斯的封印从来不是靠力量锁住的,而是靠无数被铭记的名字、味道和歌声织成的网。影阁烹饪的不是混沌碎片,是想煮散这张网。
“还有多久到满月?”他问艾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刀身,节奏竟和阿浪唱的渔歌重合。
“两个时辰。”艾拉望着海面上渐渐清晰的月影,“影主会在那时启动祭坛。”
阿浪靠在桅杆上,海灵珠的蓝光在他掌心流转,胸口的肉瘤早已消失,只留下个月牙形的疤,和他爹留在海灵珠上的刻痕一模一样。“我爹说,沉灵晶其实是海灵的眼泪变的。”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释然,“只要还记着味道,就不算真的遗忘。”
雪影狐叼来块烤得半焦的鱼干,放在林风脚边。鱼肉的香气混着焦土的硫磺味、海灵珠的咸腥味,在甲板上汇成奇异的气息。林风拿起鱼干咬了一口,突然笑了——这不就是那道食谱的最后一味料吗?属于人间的、活生生的烟火气。
船行渐快,沉灵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祭坛上的紫烟虽然还在,却明显弱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墨。林风握紧厨师刀,刀身的符文与海灵珠的蓝光、地火晶的红光交织成网,在甲板上投射出复杂的图案——那是张新的食谱,名字叫“希望”。
他知道,等月亮爬上来时,真正的烹饪才刚开始。而这一次,掌勺的人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