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城市仿佛被浸泡在冷色调的颜料里。天空常常是灰蒙蒙的,银杏树的叶子已由灿烂的金黄转为干枯的褐黄,在萧瑟的秋风中打着旋儿飘落。空气里弥漫着清冷潮湿的气息,昼夜温差拉大,早晚寒意袭人。
康复中心里,供暖系统虽然已经开启,但人员流动带来的病毒,还是让不少抵抗力较弱的患者和工作人员中招。咳嗽声、擤鼻涕的声音在走廊里此起彼伏。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感冒病毒的味道。
周深对此格外警惕。他深知何粥粥的身体状况经不起额外的折腾,一场普通的感冒对她而言都可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他变得像一只护雏的母鸟,小心翼翼地为她筑起一道防护墙。
他叮嘱护理人员增加对公共区域的消毒频次,严格控制访客,并要求所有接近何粥粥的人必须佩戴口罩、勤洗手。他亲自检查何粥粥房间的通风和湿度,确保空气流通又不会让她着凉。他带来的衣物也换成了更厚实的羊绒衫和保暖外套,出门散步时必定给她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甚至减少了带她去人多花园散步的次数,更多时间待在温暖通风的画室里。每天清晨,他还会亲手为她冲一杯温暖的维生素c泡腾片水,看着她喝下。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病毒无孔不入,其传播途径的诡谲超乎想象。或许是通过某位无症状的护理人员,或许是接触了某件未经彻底消毒的物品,又或许只是空气中的一个飞沫。
那天下午,何粥粥在画室里显得格外安静,不像往常那样专注于调色和涂抹。她蔫蔫地坐在画架前,对周深递过来的温水也只是摇了摇头。周深起初以为她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便没有太在意,只是陪在她身边,轻声和她说话。
直到傍晚,周深准备带她回房间休息时,伸手牵她,才惊觉她的手心异常滚烫。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一片灼热!
“粥粥?”周深的心瞬间揪紧,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何粥粥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鼻音的轻哼,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小的身子因为咳嗽而剧烈颤抖。
周深立刻按响了呼叫铃,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将何粥粥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值班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测量体温——39.8度!
高烧来得如此迅猛而凶险,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是流感,最近流行的毒株比较厉害。”医生检查后,面色凝重地对周深说,“何小姐的身体基础比较弱,免疫系统功能不全,这场感冒对她来说会很辛苦,必须高度重视。”
很快,退烧药、抗病毒药物都用上了,物理降温也同步进行。但何粥粥的体温像过山车一样,药效上来时降到38度左右,药效一过又迅速反弹到40度边缘。她时而昏睡,时而因为肌肉酸痛和头痛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咳嗽也越来越剧烈,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蜷缩起来。
周深彻夜未眠,守在她的床边。他用温水浸湿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她的额头、脖颈和手心,试图为她带去一丝清凉。他听着她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看着她因高热而痛苦皱起的小脸,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窗外,秋风呼啸,卷起枯叶拍打着窗户,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了几分寒意。病房里虽然温暖,但病魔带来的阴影,却比室外的秋寒更加凛冽。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如同一场倒春寒,无情地侵袭了刚刚显露出一丝生机的幼苗。周深紧紧握着何粥粥滚烫的手,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力感,只能祈祷她能扛过这场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