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万里求援
桑杰嘉措收回点向秦渊眉心的手指，指肚上一道细微的白痕缓缓渗出血珠。他并未去看那微不足道的伤口，而是将目光彻底转向了那道疾驰而来的孤峭身影。他那万年冰封般的漠然面容上，终于裂开了一丝真正的涟漪，那是混杂着惊讶、审视，以及一丝被蝼蚁挑衅后的冰冷怒意。
“寂灭剑意……前朝锦衣卫的余孽？”桑杰嘉措的声音依旧平缓，却仿佛带着冰碴，刮过所有人的耳膜，“没想到，在这穷途末路之地，还能遇到这等纯粹的杀伐之剑。可惜，剑意虽纯，修为……还不够。”
他说话间，江辰已然如一道撕裂长空的灰色闪电，悍然撞入了战场核心！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去看倒地重伤的秦渊，整个人便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桑杰嘉措！
人未至，那凝练到极致的寂灭剑意已然先行笼罩！不同于秦渊“沧海覆云”的浩瀚与变幻，江辰的剑意是纯粹的“死”，是万物终结的“寂”，是斩断一切生机、不留丝毫余地的绝对锋锐！剑意过处，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光线变得黯淡，仿佛一切色彩与声音都被这纯粹的“寂灭”所吞噬。
桑杰嘉措冷哼一声，不再托大空手对敌。他宽大的明黄色袈裟袖袍一展，如同流云般拂出，袖中藏掌，掌缘隐隐泛起龙象虚影，带着沛然莫御的巨力与一股镇压邪魔、稳固山河的堂皇意境，迎向江辰那寂灭一剑！
密宗绝学——龙象般若掌！配合他精深无比的佛法修为，这一掌已近乎神通！
“铛——！”
并非金铁交鸣，而是一种更加沉闷、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巨响爆发开来！江辰以指代剑刺出的灰色剑罡，与桑杰嘉措蕴含龙象之力的手掌悍然碰撞！
气浪呈环形炸开，比之前秦渊与国师交手时更加狂猛暴烈！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江辰的身形猛地一顿，向后滑出数丈，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脸色瞬间闪过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被冰冷的苍白覆盖。但他握剑指的手，稳如磐石，眼神依旧孤寂冰冷，死死锁定桑杰嘉措。
而桑杰嘉措，身形亦是微微一晃，脚下后退半步！他那无尘无垢的明黄袈裟下摆，沾染了些许尘土，掌缘处，一道细微的剑气伤痕正在缓缓消散，但那股侵入体内的寂灭剑意，却如附骨之疽，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内力强行压制。
“好一个寂灭剑道！竟能伤我法体！”桑杰嘉措眼中杀机大盛，“留你不得！”
他彻底收起了对江辰的些许“欣赏”，双掌合十，随即缓缓拉开，掌心之间，红白二气疯狂汇聚旋转，形成一个不断压缩、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球！冰火之力在其中完美交融又激烈冲突，引动周围天地元气剧烈波动！这是他准备用来一举轰破济南城门的压箱底手段之一，此刻毫不犹豫地用在了江辰身上！
江辰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能感受到那能量球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足以将他连同身后大片区域彻底湮灭！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寂灭剑意不降反升，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决绝！他并指如剑，缓缓举过头顶，所有的精气神，所有的生命力，仿佛都凝聚在了这即将斩出的最后一剑上！这是寂灭剑道的终极奥义——万物归寂！一剑出，不分敌我，尽归虚无！
眼看两大高手就要进行最后的、必然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的碰撞！
“江兄！不可硬拼！”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焦急的声音响起。是秦渊！他强忍着经脉寸断般的剧痛，以剑拄地，挣扎着半跪起来。他左眼之中的沧海虚影黯淡无光，右眼中的覆云也已散乱，但他对“势”的感知仍在。他清晰地感觉到，江辰这一剑固然能重创甚至击杀桑杰嘉措，但江辰自身，也绝对无法在那冰火能量球的爆炸中心存活！
千钧一发之际，秦渊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并没有试图去攻击桑杰嘉措，也没有去阻拦江辰，而是将体内仅存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覆云剑道内力，强行灌注到手中的长剑之中，猛地插向身前地面！
“覆云——锁灵！”
他低吼一声，剑身之上残留的玄墨气劲并未向外爆发，而是如同无数道细微的黑色丝线，以长剑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大网，并非笼罩桑杰嘉措，而是笼罩向了桑杰嘉措掌心中那个即将成型的冰火能量球！
这不是攻击，而是……干扰！是秦渊凭借新悟的、对能量与“势”的微妙掌控，以自身为引，强行去扰乱那冰火能量球内部那脆弱的平衡！
“嗡——！”
冰火能量球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红白二气疯狂窜动，变得极其不稳定！桑杰嘉措脸色微变，他没想到秦渊在重伤垂死之际，还能用出如此诡异精妙的手段，这完全不是常规的武学路数！
就是这瞬间的干扰与迟滞！
江辰那凝聚到顶点的“万物归寂”一剑，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骤然斩出！但目标，却不再是桑杰嘉措本人，而是斩向了那变得不稳定的冰火能量球侧方！
“嗤——！”
寂灭剑罡如同热刀切牛油，并未直接引爆能量球，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角度，巧妙地“切”入了冰火二气流转的关键节点！如同打断了某种精密的链条！
“轰！！！”
冰火能量球失去了平衡，在桑杰嘉措掌心中猛地爆炸开来！但爆炸的威力，大部分被江辰那一剑引导着，偏转了方向，化作一道红白交织的毁灭洪流，冲向了侧方的清军阵营！
“不！！”多铎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
毁灭洪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论是精锐的白甲兵还是厚重的盾车，都在瞬间被汽化、撕裂！清军阵营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长达百丈、触目惊心的空白地带，死伤无数！
而处于爆炸边缘的桑杰嘉措，虽凭借深厚功力强行抵御了大部分冲击，但也被震得气血翻腾，袈裟破损，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他看向秦渊和江辰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暴怒与杀意！
江辰在一剑引导爆炸后，身形也是剧震，显然消耗巨大，但他依旧稳稳站在原地，挡在了秦渊身前，冰冷的眼神与桑杰嘉措遥遥相对。
“好！好！好！”桑杰嘉措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两个小辈，竟能伤我到如此地步！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天威！”
他双手再次结印，周身气势疯狂攀升，天空中的云层仿佛都受到牵引，开始缓缓旋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宏大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他竟是不惜损耗本源，要动用更强大的密宗秘法！
然而，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
“呜——呜——呜——”
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从运河方向滚滚而来！与清军的战鼓声截然不同，这号角声带着一种破浪前行、一往无前的气势！
紧接着，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帆影！数十艘高大的战船，如同移动的城堡，正沿着运河破浪而来！船头上旗帜招展，隐约可见“郑”、“张”、“水师”等字样！当先一艘巨舰的船首，立着一位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将领，正是与秦渊等人有过约定的水师将领张煌言！而更远处，似乎还有更多的船只正在赶来！
与此同时，济南城的东门和南门方向，也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无数身着各色服饰、却同样眼神锐利、身手矫健的武林人士，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清军包围圈的薄弱处悍然杀了进来！当先几人，赫然是几位在武林大会上曾与秦渊并肩作战的各大门派长老与精英！
援军！来自海上郑家与水师的力量，以及来自江南武林的义军，终于在这最危急的时刻，赶到了！
桑杰嘉措凝聚秘法的动作猛地一滞，他望向运河上那庞大的舰队，以及从侧翼杀入战场的武林义军，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他知道，战机已失。继续缠斗下去，即便能杀了秦渊和江辰，他自身也必然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而清军主力，更可能陷入被内外夹击的险境。
“哼！今日便饶你们一命！他日，必取尔等首级！”
桑杰嘉措当机立断，收起秘法，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子刮过秦渊和江辰，留下一句充满杀意的话语，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退回了清军阵营深处。
随着国师的退走，清军的攻势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满地狼藉与尸骸。
济南城，守住了！
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从城头响起，无数守军相拥而泣。
江辰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几乎脱力瘫倒在地的秦渊，沉默地伸出手。
秦渊抓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庆幸，以及一丝无需言说的默契。
“你怎么……”秦渊刚想询问江辰如何突破封锁赶来。
江辰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运河方向那庞大的舰队，声音依旧冰冷简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海上生变，郑家内部有分歧，援军……只有这些。路上，遭遇了玄阴教和清军水师拦截，损失不小。”
秦渊的心猛地一沉。看来，援军并非想象中那般顺利，眼前的胜利，只是惨胜，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无论如何，他们赢得了喘息之机。
万里求援，终见曙光，尽管这曙光，染着血与火的颜色。
【下章预告】
国师退走，援军抵达，济南惨胜，赢得宝贵喘息！然而，江辰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海上郑家态度暧昧，援军实力受损。第二百一十六章 《绝境曙光》，看秦渊与苏墨如何整合各方援军，稳定城内濒临崩溃的局势？重伤的秦渊与玉罗刹能否得到有效救治？桑杰嘉措虽暂退，但清军主力未损，更可怕的阴谋是否正在酝酿？来自海上与武林的援军，又将给济南乃至整个抗清大局带来怎样的变数？绝境中的一丝曙光，是希望的开始，还是更大风暴前的短暂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