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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腊月,关外的风雪像是要把天地都缝成一片白。三叉河村窝在长白山余脉的褶子里,五十几户人家,一到冬日就被大雪封得严严实实,白日里只见炊烟从厚厚的雪屋顶上挣扎着升起,旋即被北风撕碎。正是这样的时节,吕家皮影戏班的破马车,吱吱呀呀碾过一尺多深的积雪,进了村。

车把式是班主吕老疙瘩,一张脸被北风和岁月刻得沟壑纵横,裹着件露出棉絮的旧军大衣。车上是他儿子吕小栓,二十出头,眼神里还留着些年轻人特有的光亮,正小心护着车中央那个黑漆木箱。箱角包着黄铜,铜锈斑斑,锁头却是新的,亮得扎眼。后头跟着两个艺人:瘦猴缩在羊皮袄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大嗓则不然,敞着怀,像是要和这严寒较劲,喉咙里不时哼着不成调的戏文。

他们是在山那头听说三叉河今年收成不错,才冒险翻过老岭来的。这年月,看电影还稀罕,皮影戏在偏些的屯子还能换口饭吃。吕老疙瘩递了半包皱巴巴的“迎春”烟给村支书,又让小栓把箱子搬到大队部那间闲置的仓库里——这便是他们临时的落脚处和戏台了。

仓库高大、空荡,说话都有回声。小栓点上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推开黑暗。瘦猴从怀里掏出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啃着,眼睛却盯着吕老疙瘩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那口黑箱。箱盖掀开时,有股陈年的、混合着皮革与某种难以名状的沉闷气味散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皮影,都用油纸隔开。吕老疙瘩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摞,就着灯光细看。

那些皮影的确有些年头了。牛皮鞣制得极薄,近乎半透明,颜色却暗沉:朱砂红成了赭色,石绿发了乌,金粉也斑驳脱落。人物造型奇古,与寻常皮影戏里常见的忠臣良将、才子佳人不同,这些影人面部线条更显僵硬,眼窝深陷,衣纹褶皱深得像刀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与森然。最奇的是一组女性角色,鬓边簪的不是寻常花朵,而似某种蜷曲的叶片或细小的果实,服饰花纹繁复得令人眼晕,细看竟是层层叠叠的符箓般的纹路。

“爹,今晚唱哪出?”小栓问。

吕老疙瘩摩挲着一个老生影人的轮廓,半晌才道:“《黄仙姑讨封》打头,《薛礼征东》压轴。规矩些,都用老箱里的角儿。”

瘦猴凑过来,低声道:“班主,每次使这箱里的玩意儿,我这心里就……就有点毛愣的。不如掺些咱新刻的?”

吕老疙瘩眼皮一翻:“你懂个屁!新刻的那些,轻飘飘,没魂儿。就这些老的,挂到幕上才压得住台,才有那个‘味’。”他不再多说,开始吩咐准备:小栓和瘦猴去村里借长凳、拉幕布、通炉子,大嗓则扯开嗓子在村里吆喝:“吕家皮影,今晚大队部开锣喽!三毛钱一位,带小孩的免票!”

第一夜。天擦黑,风小了些,雪却更密了,鹅毛似的静静往下坠。仓库里生起了两个大铁炉子,烧的是队里给的豆秸,噼啪作响,散着股焦香气。幕布已经支起,两盏大号煤油灯挂在幕前,映得白布透亮。观众陆陆续续来了,裹着厚厚的棉衣,抄着手,带着寒气。孩子们在长凳间钻来钻去,兴奋地叫嚷。吕老疙瘩在幕后,透过幕布缝隙看着台下渐渐坐满,脸上有了点活气。小栓在整理影人,把它们按照出场顺序插在旁边的秸秆捆上。瘦猴负责锣鼓家伙,大嗓除了唱,还得兼着吆喝和收钱。

锣鼓点一起,仓库里霎时静了。幕布亮起,皮影人登场。老牛皮经过灯光一照,那晦暗的色彩竟透出一种异样的润泽,仿佛浸了油。影人的动作在吕老疙瘩和小栓娴熟的操纵下,活泛起来,只是那“活泛”里总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滞重,仿佛每个转身、每下抬手,都比寻常皮影多用了一分力气,也多了一分诡异的精准。

《黄仙姑讨封》演到一半,小栓在换场的间隙,下意识又往台下瞥了一眼。这一瞥,他手里的影人差点掉了。就在仓库最靠里、灯光最晦暗的西北角,一条孤零零的长凳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是个老太太,穿着一身靛蓝色土布斜襟褂子,同色裤子,裤脚扎着,一双小得反常的脚上套着黑布鞋。头上似乎包着块深色头巾,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她坐得极直,两手平放在膝上,一动不动,与周围那些随着剧情不时交头接耳、咳嗽、挪动的村民们格格不入。

小栓碰了碰父亲,朝那边努努嘴。吕老疙瘩顺着看去,皱了皱眉,低声道:“许是谁家老太太爱静,坐远些看。甭管,演你的。”

戏继续。演到黄仙姑幻化人形,向书生讨封正果时,小栓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那角落里的蓝布衫老太太,平放在膝上的、枯瘦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像是错觉。他心头莫名一跳。

散场时已近亥时。观众们喧闹着散去,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一团团升腾。小栓帮着收拾,特意磨蹭到最后。等人都走光了,他提着灯,走到西北角那条长凳前。凳上还残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凉意。他蹲下身,用灯仔细照了照凳下的地面。仓库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前几日扫过,又落了薄灰。来看戏的人鞋底带着雪泥,留下许多杂乱的湿脚印。然而,这条长凳前的地面,只有一层均匀的薄灰,平整如镜,没有任何足迹。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坐过一整晚。小栓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直窜后脑。他猛地抬头四顾,仓库门大开着,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和静默飘落的大雪,哪还有那蓝布衫的影子?

第二夜,来看戏的人更多了些。锣鼓响时,小栓第一时间就朝西北角看去。那条长凳空着。他松了口气,心想昨夜许是真看花了眼。可戏演到《薛礼跨海征东》,薛礼白袍登场那一刹,小栓操纵着影人,眼神不经意往侧下方一扫,浑身的血似乎凝了一下——那蓝布衫老太太,这回坐在了中间偏右的位置,离幕布近了好几排。依旧是一样的坐姿,一样的笔直僵硬,脸依旧笼在阴影里,只是那身靛蓝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一种冷水般的质感。更让小栓头皮发麻的是,她周围坐着的几个村民,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身边多了这么一位古怪的看客,兀自随着剧情摇头晃脑。

散场后,小栓拉着瘦猴,故意留在最后。两人提着灯,走到老太太坐过的位置。雪泥脚印凌乱,但就在那张条凳前,有一小块地方,脚印仿佛被刻意绕开了,依然干净平整。瘦猴蹲下,鼻翼翕动:“栓子,你闻闻。”小栓也蹲下,一股极其淡的、冰冷的土腥味,混杂着类似陈旧箱柜、朽木的气息,渗入鼻腔。这味道,和打开那口老皮影箱时散发出的,有几分相似,却又更阴冷。

第三夜,老太太坐到了第二排,几乎就在幕布正前方。这次,连在前台帮腔的大嗓也注意到了。幕间休息时,他凑到后台,脸色有些发白,压低声音对吕老疙瘩说:“班主,台下那老太太……不对劲。我唱《阴魂阵》那段时,特意朝她那边使了个高腔,寻常人怎么也得眨眨眼吧?可她连眼皮都没颤一下。还有,这大冷的天,炉子烧得不旺,咱们都看得见呵气,她……她没有,一口白气都没有。”

吕老疙瘩的脸色在油灯映照下显得阴晴不定。他沉默地卷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胡咧咧啥!好好唱戏,别的少管!”

然而,异常却愈发明显了。小栓发现,只有当他们使用那口老皮影箱里的影人时,老太太才会出现。有一晚试了试新刻的影人唱了半出,台下就不见那蓝布衫。更诡谲的事情发生在一次夜场。那晚演的是老箱里一出冷门戏,《李慧娘还魂》。演到慧娘的鬼魂在古寺中向判官诉冤时,所有映在幕布上的皮影影子,忽然之间同时凝固不动了。不是操纵者失手,小栓和吕老疙瘩分明感到手里的签子还连着影人,可影人就是定在幕布上,如同被钉住。幕布上,那些色彩晦暗的影人影子,在灯光下仿佛突然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白布上。台下观众也察觉了异样,响起低低的议论声。这凝固持续了也许只有三四秒,但对后台的人而言,长得像一个时辰。然后,毫无征兆地,影人又恢复了动作,仿佛刚才只是一次集体的、短暂的失神。小栓冷汗湿透了内衫,他看见父亲的手在微微发抖。而台下第二排,那蓝布衫老太太,依旧端坐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戏班里开始弥漫一种无声的恐惧。瘦猴变得疑神疑鬼,总说夜里听见那口黑箱子里有极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划过牛皮。大嗓的高腔时不时会走调,目光总忍不住往台下某处溜。连最镇定的吕老疙瘩,烟抽得越发凶了,眼神里多了些躲闪的东西。他们依旧每天演出,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计,但每夜开锣前,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先在台下寻摸一圈,看到那抹靛蓝色出现,心便往下沉一沉;若暂时没看到,则更加惶惶不安,不知她何时会悄无声息地坐下。

一次演出后,雪下得正紧。瘦猴不知哪来的勇气,或是被连日的恐惧逼得发了狠,隔着一段距离,尾随着那散场后独自起身、默默走向仓库门外的蓝布衫身影。老太太走得不快,脚步轻盈得诡异,在没膝深的积雪上走过,身后竟然没有脚印!瘦猴头皮炸开,却咬咬牙,借着夜色的掩护和仓库墙根的阴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老太太径直出了村,走向村西头那片乱葬岗。那是一片老坟地,埋的大多是些无主孤魂或外乡人,平日连村里最淘气的孩子也不敢去。瘦猴眼睁睁看着那蓝布衫身影飘也似的进了坟圈子,在一座被风雪半掩的、塌了半边的荒坟前,倏地一下,就不见了。仿佛融化在了那片惨白的雪地与漆黑的碑影之间。瘦猴魂飞魄散,连滚爬回村子,一头扎进仓库,脸色青白,嘴唇哆嗦了半宿,才把所见断断续续说出来。

就在瘦猴撞邪的第二天下午,一个更令他们心悸的访客来到了仓库。是村里最年长的瞎眼萨满奶奶,由一个小孙女搀着,拄着根磨得油亮的鹿骨拐杖。老人满头银发,干瘦得像冬天的老树根,深陷的眼窝对着虚空。她不用人请,径直走到仓库中央,鼻子用力吸了吸,又侧耳仿佛聆听着什么。

“外乡来的唱影人,”萨满奶奶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们身上,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一股子坟土的腥气,还有……阴人的气味。”她空洞的“目光”似乎扫过那口紧闭的黑皮影箱,“拿了死人的饭碗,就得给死人唱戏。这戏,怕是不好停咯。”说完,也不待吕老疙瘩回答,便由孙女搀着,颤巍巍地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如坠冰窟。

压力终于到了极限。当晚,吕老疙瘩不知从哪弄来半瓶散装烧酒,一个人对着黑箱子闷喝。酒入愁肠,这个一向沉默倔强的汉子,在儿子和小栓担忧又恐惧的目光注视下,防线崩溃了。他红着眼睛,喷着酒气,拍着那口黑箱子,说出了埋藏多年的秘密。

那还是吕小栓刚记事的时候,戏班穷得揭不开锅,走投无路。有一晚,他独自穿过一片荒岭,想抄近路去下一个村子。暴雨冲垮了一段老坟坡,露出一角朽烂的棺材板。鬼使神差地,他凑了过去。棺材里没有尸骨,只有这口黑漆木箱,箱里的皮影保存得出奇完好,像是下葬不久。他当时只觉这是天无绝人之路,是祖宗赏饭,贪心一起,便盗了出来。为了掩饰,他谎称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靠着这箱皮影,戏班果然慢慢有了起色。可这些年,他心里从未踏实过,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总觉得这些皮影……太“活”了。

“爹,你……你挖了人家的坟?”小栓声音发颤。

吕老疙瘩垂着头,不敢看儿子:“我……我以为是无主的孤坟……我……”

他话音未落,那口一直安静的黑箱子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清晰而持续的刮擦声——嗤啦,嗤啦——不急不缓,仿佛真有什么东西,用指甲在从内里慢条斯理地刮着箱壁。所有人都僵住了,酒意瞬间化作冷汗。大嗓腿一软,跌坐在地。瘦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

吕老疙瘩面如死灰,缓缓抬起头,看向仓库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当夜演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戏班几人如同提线木偶般完成着开场准备,动作僵硬。幕布亮起前,小栓最后一次望向台下。只一眼,他便觉得血液都凉了——第一排正中央,那条最好的、平时留给村支书的条凳上,那蓝布衫老太太已经端坐在那里。头巾似乎松了些,能隐约看见下半张脸,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灰色,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她离幕布如此之近,近得小栓几乎能看清她蓝布衫上细微的纤维纹理,以及那股萦绕不去的、冰冷的土腥味,似乎已经弥漫到了后台。

锣鼓点响起,比往常凌乱了几分。皮影登场。但今晚,一切都不同了。幕布上的影人,仿佛挣脱了操纵者的控制,动作变得怪异而充满自主的张力。它们演绎的,不再是戏单上的任何一出戏。灯光诡异地摇曳起来,映出的影子扭曲、拉长,交织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一个身着繁复古装、鬓簪奇异叶饰的女子,似乎也是一个戏班的主妇,如何被妒忌、被诬陷,最后被活活钉入棺中,与她视为生命的皮影一同陪葬。没有唱词,只有皮影动作带出的凄厉风声(抑或是真的风声从仓库缝隙钻入?),以及偶尔响起的、幽咽到不成调的哼唱,那调子非男非女,直接钻进人的脑髓里。幕布上,那女子的皮影在棺中挣扎,指甲刮擦棺木的声音,与后台黑箱里传出的刮擦声,渐渐重合,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台下,那蓝布衫老太太,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动作。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双枯瘦的手,开始鼓掌。掌声干涩、空洞,一下,又一下,在除了皮影异动和刮擦声外死寂一片的仓库里,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她周围的村民,仿佛陷入了昏睡,对这一切毫无反应。

风雪在仓库外骤然狂暴起来,尖啸着扑打着门窗,像是无数只手在推搡、在拍打。悬挂幕布的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突然,“噗”、“噗”几声,幕前那两盏最大的煤油灯,毫无征兆地同时熄灭。仓库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幕布上,那些皮影竟还在散发着幽暗的、绿莹莹的微光,继续上演着那出活葬的惨剧。那蓝布衫老太太的身影,在黑暗中依稀可见,依旧端坐,依旧在一下、一下地鼓掌。

黑暗中,响起吕老疙瘩一声短促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紧接着是小栓的惊呼、瘦猴的哭嚎、大嗓沉重的倒地声……各种声音混杂,又被狂风的怒吼吞没。

……

次日清晨,雪停了,天地间白得刺眼。日头出来,却没什么暖意。有起早的村民想去仓库问问戏班还唱不唱,却发现棚门虚掩。推开一看,里面空无一人。长凳凌乱,幕布还挂着,一角被扯了下来。那口珍贵的黑漆皮影箱,却端端正正地放在戏台中央,箱盖紧闭。

箱子旁边的泥土地上,积雪被踩踏得一片狼藉,脚印重重叠叠,有吕老疙瘩的破棉鞋印,有小栓的胶底鞋印,有瘦猴的小脚印,还有大嗓那双大脚……脚印围着箱子,盘旋、交错、凌乱,显示出昨晚这里曾有过激烈的挣扎或奔跑。

然而,所有这些脚印,都只在箱子周围。没有任何一行脚印,通向仓库门外那片平整无痕的雪地。

仿佛昨晚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箱子旁边……凭空消失了。

消息惊动了全村。萨满奶奶又被请来。她围着箱子慢慢走了一圈,用拐杖轻轻敲了敲箱壁,侧耳倾听片刻,深深叹了口气。“送回去吧,”她说,“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多备些香烛纸马,磕头告罪。”

几个胆大的村民,用红布蒙了箱子,抬着它,跟着萨满奶奶的指引,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村西乱葬岗,找到了那座塌了半边的荒坟。坟前积雪上,依稀能看到一些杂乱的痕迹,却分不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留下的。他们依照吩咐,在坟前焚香烧纸,磕了头,然后将那口黑漆皮影箱小心翼翼放入塌陷的坟穴深处,重新填土掩埋,垒起一个不起眼的小坟包。

做完这一切,众人才觉得心头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稍稍消散了些。

自那以后,三叉河村再也没请过皮影戏班。甚至远远听到有锣鼓声,村里人都会赶紧关门闭户。只是后来有些走夜路的人说,在风雪特别大的夜晚,经过村西那片乱葬岗时,偶尔会听到极细极幽的戏腔,若有若无地飘来,咿咿呀呀,听不真切唱词,却能感到一股子悲切和怨毒。有时,风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下孤零零的、干巴巴的掌声。

而那口装着老皮影的黑箱子,连同它引来的“阴客”,以及那个消失无踪的吕家戏班,都成了三叉河村口耳相传的、一个在冬夜里用来告诫孩童莫要晚归、莫要贪图不义之财的恐怖传说。只是传说终究是传说,那夜仓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箱皮影和蓝布衫老太太究竟是何来历,真相已随那场大雪和乱葬岗的冻土,被永远掩埋了。唯有长白山的寒风,年复一年,吹过寂静的村落和荒芜的坟岗,呜咽如泣,仿佛在替谁唱着那未唱完的、幽冥中的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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