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从外面回来的荣妍,就偷偷摸摸把周黎晓拉进房间,告诉了她这次竞赛考试的相关课题和内容。
“你可早作准备,不能辜负了你邓姨的心意,和她为咱们冒的这份险。”
“嗯,放心吧妈!”
婆媳俩在屋里嘀嘀咕咕几句,才一起下楼。
今晚难得公公贺易弘也早早回来了,周黎晓做了糖醋鱼和红烧肉,又炸了碟花生,父子俩就着下酒菜对酌了几杯。
第二天一早,贺骏山交代小刘开车送周黎晓先回京华大学那边。
虽然几天没在这边住,但房子面积小,收拾起来也方便。
周黎晓花了一个小时打扫干净,就锁上门下楼,卡着饭点儿赶到万子铭住的小院儿。
阿达他们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用午饭,从国营饭店买来的饭菜看起来十分丰盛,见她突然过来,诧异地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
“大小姐,您一起吃点儿?”
周黎晓背着手,目光在饭桌上打量一圈儿,笑笑摇头:
“不了,你们吃吧,我上那院去转转。”又看向万子铭问道,“你去不?”
万子铭面无情绪夹了菜,头也不抬:
“不去。”
周黎晓撇嘴,也没勉强他,只转身临走前,轻飘飘撂下句:
“明天一早,爸妈就要坐军区安排的卡车离开,晚上你姐夫过来,你也早点过去,我们一起吃顿饭。”
所有人看万子铭。
万子铭垂着眼安静嚼菜,没吱一声,再一抬眼,周黎晓人已经消失在院门外。
*
另一边,万肇跟袁玉珠的行李已经收拾差不多。
周黎晓掀帘子进屋,就见两人坐在饭桌边吃饭,两个人两盘菜,看起来十分简单。
“囡囡~!”
袁玉珠惊喜地放下碗筷,起身拉她,“怎么突然过来?吃饭没?妈去给你盛!”
周黎晓笑眯眯:“我自己去吧。”
“不不,你坐着,我去!”袁玉珠给她按在桌边凳子上,自己转身匆匆出去。
周黎晓看向万肇。
万肇也放下碗筷,“我给你再烧个菜?”
周黎晓扫了眼饭桌,尖椒肉片和胡萝卜鸡蛋,已经不剩多少。
她摇头,“我不饿,吃这饼吧。”说着,从盘子里撕了块千层饼,撕下一层慢慢咬了口。
万肇顿了顿,还是作势起身:“还是再给你烧个菜,省的你妈不高兴。”
周黎晓:“......”
那么勉强的话,赶忙非常烧不可?
她咽下嘴里食物,张嘴唤住他:
“爸,真不用,我不饿。”
万肇迈出去的脚步顿住。
周黎晓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坐:
“垫补一口算了,晚上等骏山哥和子铭过来,再好好吃一顿。”又说,“下午我出去买菜,给你和我妈饯行。”
万肇听言,没说什么,只又重新坐回去,语气清淡说。
“你妈早起还念叨,说你们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临走前,袁玉珠还想跟女儿多待一会儿。
“我这不是来了。”
周黎晓撕了片饼,牙关咬住轻轻撕咬,边嚼边道,“骏山哥说明天送你们去军区坐车,到时候我就把你们送到巷子口,不跟着过去了,省的我妈...”
万肇点点头,“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袁玉珠是肯定要哭的,看不到周黎晓,情绪可能会好一些。
周黎晓顿了顿,又说:“那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万肇定定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勾唇:
“你就没想过出国去看我们?”
周黎晓眨眼,“看情况,我打算进科研院,到时候或许有派遣学习的名额,但不一定轮得到我。”
万肇点头,沉凝片刻,说道:
“我听万子铭说了,其实在贺家时,他说的那话也没错,爸爸的一切,终归都是需要你们来继承。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来看我们。”
或许可能会有那个机会,但周黎晓觉得,谈继承不继承的话,太远了。
“爸,就算有机会去看望你们,我最终也还是会回国。”
她说着笑了笑, “我的家在这里,在首都。”
万肇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像是早有预料她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又如何呢?世事无常,往后还有几十年,人的处境和决定终究还会变。
父女俩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等了有一会儿,去盛饭的袁玉珠终于折回来,她端着两只碗,攥着一双筷子,脸上笑容洋溢。
“来,囡囡,先吃饭,妈妈又烧了份尖椒鸡蛋,你凑合吃一点。”
周黎晓连忙起身接碗,看到那一大碗的尖椒鸡蛋,她不禁笑出声。
“难怪您去这么半天。”
袁玉珠忙着给她夹菜,“尝尝,晚上别走,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啊!”
“嗯!”
周黎晓捧着碗筷,笑盈盈点头,垂眼先扒了口米饭拌鸡蛋吃。
*
当天下午,周黎晓跟袁玉珠一起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回来后,她和万肇下厨,让袁玉珠坐在院子里择菜。
三个人不急不慢,不时有说有笑。
傍晚的秋风吹进院子,万子铭示意阿达将轮椅停在院外,看到袁玉珠被夕阳映红的柔美笑颜,突然觉得,她跟周黎晓生的还真像。
这么看,这女人不止不疯癫,还很温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女儿团聚而治愈了她,现在他怎么看,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散发着女性光辉和母爱的女人,跟很多年前那个无情推开他,冷着脸无视他,命令他不准叫她‘妈妈’的疯女人混为一谈。
就是这个女人,还差点把什么都还不懂的他,摁在浴缸里淹死。
万子铭目光暗下来,突然觉得后背很冷,心口也跟着幽凉、空虚。
“怎么不进去?”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男声。
万子铭回过神,偏脸就瞧见贺骏山从巷子口走过来,高大身形军装笔挺,逆着光,看起来伟岸神朗。
“贺旅长。”阿达笑着打招呼。
贺骏山勾了勾唇点头,又低头问万子铭:
“该不会不好意思,专程等我一道儿?”
万子铭神色木然扭开脸,视线继续看向院子里的女人:
“想多了,不想看到她而已。”
贺骏山嗤笑,“那你走啊,还来这儿干什么?”
万子铭脸一黑,狠狠瞪他:“管得着吗你?!”
贺骏山耸了下肩,没再理他,拎着手里的两坛酒抬脚迈进门栏,嗓音清润熟稔的唤了声。
“妈,择菜呢!”
“诶,来啦。”袁玉珠笑盈盈答应,“快坐吧。”
“我帮您?”
贺骏山放下酒坛子,挽起袖管就要蹲下身帮忙。
“不用不用!我这都择好了。”袁玉珠连声拒绝,急忙端起菜盆子,快步走到一旁的水龙头下洗菜。
贺骏山挑了挑眉,跟厨房里的媳妇儿对视一眼,也没抢着干,转头看了眼院子外,招呼道:
“躲哪儿瞅什么?认生啊?进来。”
几人纷纷探头朝外看。
坐在轮椅上的万子铭,眉头不由跳了跳:
“......”
好好好,他终究是那个外人,还不抵不上一个外姓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