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前所未有的狼狈。
刚刚还将尼卡多利本体击落、胜券在握的意气风发,此刻被亡命奔逃的仓皇取代。
华丽的袍服被割裂,身上添了一道道伤口,气息也开始紊乱。
“赛法利娅!尝试传送!”阿格莱雅挥动金丝荡开一记横扫,对不远处的猫儿喊道。
“我……我试试!”赛法利娅咬牙,双手结印,紫光涌动:“我说——前方千米,空间连通!”
一个扭曲的紫色传送门轮廓刚刚在她前方浮现——
“吼!”
距离最近的一个分身似乎对空间波动异常敏感,竟放弃了追击目标,转头对着那传送门轮廓就是一矛捅去。
矛尖上凝聚的狂暴能量并非攻击实体,而是粗暴地干扰空间结构。
“噗!”
传送门如同泡沫般湮灭,赛法利娅受到反噬,脸色一白,嘴角溢血。
“不行……他们能感知到……而且会优先破坏!”她大声喊道。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甩不掉,打不赢,逃不了。
五个疯狂的泰坦分身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咬着她们,每一次攻击都更近一分,每一次抵挡都更勉强一分。
她们被迫不断改变方向,渐渐被逼向远离要塞的荒芜丘陵地带。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极高的苍穹之上,云层之巅,一座悬浮的、如同小型岛屿般的“天空要塞”底部观察窗前,一道身影正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那场一面倒的追逐战。
格林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沿。
他的目光,掠过狼狈的四位半神,最终定格在那五个散发着混乱与疯狂气息的暗金身影上。
“裂魂……不完整的仪式吗。”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冰冷的漠然。
“看来,光靠她们四个,果然还是处理不了这种‘意外’。”
五道暗金色的疯狂身影,如同跗骨之蛆,撕咬着前方四道略显狼狈的流光。
权能的爆炸声、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以及那非人的、充满痛苦的吼叫,在荒芜丘陵上空交织成一曲绝望的追猎乐章。
刻律德菈的手杖又一次被粗暴地荡开,手臂酸麻,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
海瑟音召唤的水幕越来越薄,呼吸已见紊乱。
阿格莱雅的浪漫金丝竭力干扰着追击者的轨迹,但面对五个完全依靠本能、毫无逻辑可言的攻击者,预判变得异常困难。
赛法利娅脸色惨白如纸,恐惧几乎淹没了她,诡计权能时灵时不灵,编织的谎言效果大打折扣。
一个肤色暗沉、裂纹遍布的分身猛然加速,突破了海瑟音仓促布下的水网,血红的眼眸中倒映出赛法利娅惊恐的脸,缩小版的天谴之矛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她的咽喉!
“完了……”赛法利娅瞳孔收缩,连编织谎言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就在矛尖即将触及她皮肤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不是真正的停止,而是在那千分之一秒内,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赛法利娅与那致命矛尖之间。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着,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光芒万丈的登场特效,只是简单地现身。
然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叮。”
一声轻响,清脆得与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格格不入。
那足以洞穿城墙、撕裂山岳的天谴之矛,竟被他用食指与中指,稳稳地夹在了离矛尖三寸之处。
狂暴前冲的暗金分身像是撞上了一堵不可逾越的世界之壁,硬生生僵停在了半空,巨大的惯性让他的金属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矛尖,距离他的指尖只有毫厘,却再也无法前进一分。
整个混乱的战场,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连另外四个疯狂扑来的分身,都本能地顿了顿,血红的眼眸中首次映入了这道新出现的身影。
格林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后惊魂未定的赛法利娅,又扫过迅速汇聚过来、神情各异的阿格莱雅、刻律德菈和海瑟音。
阿格莱雅空洞的眼眸“望”向他,紧绷的气息悄然一松,轻轻颔首,无言却已道尽一切。
海瑟音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垂下,一直紧握法杖的手微微放松。
刻律德菈则迅速转过头,避开了格林的目光,只是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她绝不平静的心绪。
“小格子!!!”赛法利娅的尖叫打破了寂静,劫后余生的恐惧化作了习惯性的虚张声势。
“你非要等我们被打得这么惨才来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格林松开手指,那暗金分身如蒙大赦般踉跄后退,握着长矛的手臂微微颤抖,血红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除了疯狂以外的情绪,一丝本能的忌惮。
“路上看了会儿风景。”
格林随口应道,目光已越过她们,落在了那五个重新聚拢、警惕又躁动不安的分身身上。
他脸上的些许随意敛去,化为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曾经的战争之神……”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竟被拙劣的仪式,变成了这般疯癫的模样。”
他见过尼卡多利的上一世。
在记忆碎片里,悬锋城也动用过类似的手段,但那时的仪式似乎更完整,以某种巨大代价换取了尼卡多利分裂后仍保持基本的理智与目标,五道身影如同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持续与黑潮搏杀至最后一刻。
而眼前……只有被痛苦和分裂摧残出的、纯粹的疯狂。
“……竟然直接让你做‘实验品’,代价未免太大了。”
格林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远处奄奄一息的悬锋王,随即收回。
“罢了。就让我来……彻底结束你的痛苦,埋葬这不应存在的疯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