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初侧过头,看着肩膀上这只因为初次实战建功而兴奋不已的小家伙,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赞许的浅浅笑容。她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小鹦鹉那因为紧张而有些蓬乱的头顶羽毛,语气温和地肯定道:
“不错!观察仔细,时机把握得也很好,攻击果断。做得非常棒!”
这简短的夸奖,听在小鹦鹉耳中,简直比吃了十颗最甜的灵果还要舒坦!它享受地眯起了小眼睛,用小脑袋蹭了蹭宁知初的手指。
然而,宁知初的下一句话,立刻将它从初战告捷的飘飘然中拉回了现实:“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继续加油!你看,还有很多黑蝎子和食人蚁,正等着你来对付呢。”
小鹦鹉顺着宁知初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只被啄瞎眼睛的黑蝎子还在痛苦挣扎,但更多的黑蝎子已经将仇恨的目光锁定了它这个伤害同伴的“元凶”,而那片黑色的食人蚁潮,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丈,那密集的爬行声几乎就在耳边!
若是之前,看到这景象它肯定又要腿软。但此刻,体内那股因为成功而涌起的勇气和力量尚未消退,再加上主人明确的鼓励和肯定……
小鹦鹉深吸一口气,小胸脯一挺,眼神中的兴奋压过了剩余的恐惧,它再次发出一声清越(自以为)的鸣叫,充满了战意:
“好!看我的!我要把它们都变成独眼龙!”
它再次用力一蹬宁知初的肩膀,彩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充满信心,至少表面上是,主动扑向了下一只扬着螯钳的黑铠毒蝎!这一次,它的目标更加明确,动作也更加流畅,虽然依旧带着新手的小心翼翼,但已然有了几分真正战斗灵禽的模样。
宁知初始终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一刻不离地锁定在半空中那越来越狼狈的小鹦鹉身上,随时准备在最危急的关头出手,将小家伙从死亡线上“捞”回来。
此刻的小鹦鹉,早已不复最初的“光彩照人”。它那身引以为傲的绚丽多彩的羽毛,如今沾满了灰扑扑的沙尘,翅膀和尾羽上甚至还挂着几只被它拍碎或气流卷死的食人蚁残骸,黑乎乎、黏糊糊,看起来邋遢又狼狈。更触目惊心的是,在它左侧的翅膀和胸腹部位,赫然出现了几道被黑蝎子锋利螯钳边缘划破的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淡金色的血液正不断地渗出,顺着凌乱的羽毛滴落下来,在下方金红色的沙地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疼痛、疲惫、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神经的死亡威胁,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小鹦鹉飞行的姿态不再灵巧,多了几分滞涩和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粗重,每一次振翅都仿佛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然而,令宁知初微微惊讶的是,尽管处境如此艰难,小鹦鹉那双原本充满了恐惧和搞怪的小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倔强而不服输的光芒!没有寻求庇护,更没有退缩逃跑的迹象,而是依旧在战斗!
它咬着牙,躲开一道擦身而过的毒液喷射,奋力扇动翅膀吹散一拨试图靠近的食人蚁,然后抓住一个极其短暂的间隙,如同扑火的飞蛾,再次朝着一只黑蝎子暴露出的眼部弱点发起一次短促而拼尽全力的啄击!
“噗!”命中!又一只黑蝎子陷入了痛苦的疯狂。
但它自己,也因为这次攻击而动作慢了半拍,差点被另一侧扫来的螯钳击中,惊得它怪叫一声,拼命拉升高度,心脏狂跳不止。
“我不能怂!主人看着呢!小青和只只也看着呢!我可是夸下海口的!”它用仅存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那絮絮叨叨的神念也渐渐变成了给自己打气的碎碎念:“坚持住!自己可以的!自己是最棒的!干掉它们!把它们都变成独眼龙和铁罐头!”
战斗,从暮色四合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沙漠的夜空,星辰格外璀璨清晰,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地面上这片残酷的修罗场。
夜风越来越大,卷起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温度也降到了呵气成雾的程度。这对于体力急剧消耗、身上还有伤口的小鹦鹉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它的体力,终于快要见底了。
翅膀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次抬起和扇动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身体。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轨迹也变得飘忽不定,失去了之前的灵动。它感觉自己像是在粘稠的胶水里挣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无比沉重。
攻击的频率不可避免地降低了。之前还能抓住机会连续发动几次啄击,现在往往需要盘旋喘息好久,才能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发动一次攻击,而且威力大不如前。躲避更是变得吃力无比,好几次,蝎子的螯钳几乎是擦着它的尾羽掠过,带起的劲风让它羽毛倒竖;食人蚁的浪潮也数次差点将它吞没,它只能凭借最后的本能,拼尽全力向上飞窜,才险之又险地脱离险境。
它喘着粗气,小小的身体在寒冷的夜风中微微颤抖,伤口在低温下传来阵阵刺痛。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耳边除了风声、蝎子的嘶鸣和蚁群的沙沙声,似乎还能听到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声响。
它真的……快到极限了。
宁知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清晰地看到了小鹦鹉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疲惫,看到了它翅膀上不断滴落的鲜血,看到了它每一次挣扎起飞时的艰难,看到了它攻击和闪避时那力不从心的迟缓。
她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尽力了。它克服了最初的恐惧,找到了战斗的方法,并且坚持到了现在,远远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期。
但是,宁知初还是没有出手。她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审视和期待。
“能坚持多久呢……”她低声呢喃,“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她想看看,当身体的所有力量都被榨干,当意志在疲惫和痛苦的边缘徘徊时,这只平时只会耍嘴皮子的小鹦鹉,是否还能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是就此放弃,还是……超越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