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约定好的时辰，沈宝儿端着一碗鸡汤前往御书房。
原以为太后留她在皇宫，还有让她入陛下后宫的意思。
可待了半个月后她才发现，太后纯粹是将她当成了侍香的宫女。
她的锦绣前程，只能她自己争取。
彩月是御书房侍弄笔墨的大宫女。
此时此刻，她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沈宝儿过来。
看到沈宝儿，连忙招手：“快过来。”
沈宝儿小跑着过去。
“苏公公马上就回来了，你赶紧进去。”
沈宝儿被她推着进了御书房。
目光触及端坐在桌案后，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她的心如小鹿般乱跳。
男人的气势太过强大，她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迈着小碎步走进去。
萧恒冷冰冰地道：“哪个宫里的？”
沈宝儿细声细气地说：“回陛下，臣女是忠勇侯府沈家的，得太后垂怜，留在宫里伺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怕陛下辛苦，特意派臣女来给陛下送枸杞鸡汤补身子。”
萧恒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原以为他绝嗣后，太后能歇了为他乱点鸳鸯的心思，没想到还“贼心不死”。
太后的招数，他都麻木了，淡淡地道：“放下吧。”
“是。”沈宝儿端着鸡汤走上前。
她教司马铃的招数，半点都不敢用在陛下身上。
陛下生得面容俊美，比她见识过的公子哥还要清隽。
执掌天下的气魄，是旁人无法拥有的。
她乖得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一点都不敢造次。
将汤盅放于桌案上后，她屏气凝神等了一会，都没等到萧恒再开口。
心中惋惜，却也知晓分寸，预备就此离去。
省的惹了龙颜不悦，要砍她的脑袋。
她才行了礼要告退，突然听萧恒开口：“等等！”
她忙停下。
萧恒用力闻了闻，果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在他和惜娘的梦里，惜娘身上的香味。
原以为惜娘只存在于他的梦里，是他杜撰的娇娥。
他从没想过，在他清醒的时候还能闻到那股馨香。
好熟悉……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沈宝儿娇声询问。
萧恒回过神，不着痕迹地问：“你身上抹的是什么香？”
沈宝儿怔住了。
她入宫时没带香膏香粉呀，入了宫后，也没丫鬟帮她用香笼熏衣裳。
哦，对了，沈妩会定期给她送香粉。
昨日送来了三瓶，还没来得及给太后娘娘用上，出门前，她往自己身上撒了些。
她掩下万千思绪，娇娇地道：“臣女不爱用香，陛下闻到的，大约是臣女的体香。”
萧恒一阵恍然，语气缓和了不少，“回去吧。”
沈宝儿心中狂喜。
陛下的态度转变肉眼可见，莫非是被她打动了？
她的嗓音掐得愈发娇柔如水，“臣女告退。”
言闭，扭着柳腰款款离去。
苏全发现沈宝儿从御书房内出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过离开了一会的功夫，竟被人混了进去？
还是个一看就满肚子心机的小姐。
上一回，某家的小姐为了在陛下面前露脸，悄悄近了陛下的身，害得他挨了十板子。
他的屁股又开始疼了。
他垂头丧气地进了御书房内，跪下乖乖认错：“陛下，奴才错了，让人闯进了御书房，请陛下责罚！”
说完，认命地伏下身子。
萧恒凤眸微阖，眸中的复杂情绪常人难懂。
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一下一下，让苏全听得头皮发麻。
钝刀子磨肉的滋味不好受啊。
他声音发颤：“陛下就给奴才一个痛快吧。”
动作顿住，萧恒掀起眼皮，淡声吩咐：“去查忠勇侯府沈小姐的底细。”
苏全满头问号。
陛下不罚他，还要他去查一位官家小姐？
莫非陛下对沈小姐动心了？
萧恒眉心轻拧，“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苏全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走到御书房外，苏全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陛下这是终于松口，愿意往后宫收女子了？
太后盼了多久的事，他不敢搞砸，连忙去派人调查了。
傍晚时分，苏全便就将书写了沈宝儿生平的纸张交给了萧恒。
萧恒看完之后，此沈小姐，和他的惜娘没有半分相似。
这位沈小姐，忠勇侯府的养女，对外乖巧温顺，私底下会打骂奴仆。
三页纸上，就记录了五个被她打伤致残的下人。
惜娘出生不显，但坚韧富有同情心，绝非沈宝儿那般恶毒的女子。
熟悉的香味，或许只是个巧合。
萧恒：“朕记得库房里还有波斯进贡的香膏，全赏给沈小姐。”
沈宝儿，不配和惜香拥有一样的香味。
苏全迟疑：“回陛下，波斯进贡的香膏还有三十盒。”
萧恒的后宫空置，进贡的胭脂水粉一类，太后娘娘用不上，在库房里都堆成小山了。
萧恒略一沉思，道：“库房里所有的香膏，全赏沈小姐。”
不怕不能把沈宝儿腌入味，遮住她的体香。
“是。”苏全领命去了库房。
带着宫人们将库房里的香膏全找了出来。
因为数量过多，需要数十个宫人捧着前往太后娘娘的宫殿。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也引来了不少窃窃私语。
“这么多香膏，要送去哪儿的？宫里就两位主子，陛下和太后娘娘，会是谁需要用？看他们的方向，是去太后娘娘宫中的。”
“呀，近来有一位侯府小姐住在太后娘娘宫中，莫非是陛下赏赐给她的？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遭呢。”
“这么多香膏，莫非陛下相中了沈大小姐，要立她为妃？”
“陛下后宫空置，凤位空悬，莫非是要立沈小姐为后？”
一位年纪大的姑姑沉着脸，给了几个窃窃私语的小宫女一人一下，呵斥道：“这些是你们能议论的？赶紧干活去！”
宫女们飞快地散了。
姑姑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不禁感慨，皇宫要变天了。
太后看着苏全，以及苏全身后捧着香膏的浩浩荡荡队伍，同样十分感慨。
又欣慰又心疼。
萧恒肯娶妻是好事，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太后想到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