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一声,双臂下意识环住文博脖颈,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的光。
陆氏脸颊泛红,指尖带着薄嗔的力道,轻轻落在文博结实的胸口,声音软了几分却仍带着气:“死鬼!你这是做什么?方才还急着说要送侍女去给张世子赔罪,怎么这会儿倒……”
文博脚步没停,喉间溢出低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尖:“送侍女是正事,疼你,也是正事。”
文博低头看陆氏眼底未散的委屈,语气又柔了些,“方才让你受了气,又要你割爱那两个精心养着的丫头,总得让你顺心些才是。”
陆氏只觉得耳尖发烫,小拳头却没再落下,只是轻轻攥住文博胸前衣襟,声音细若蚊蚋:“都多大年纪了,还没个正形……要是被斐儿或者是下人们撞见了,像什么样子,我还要不要活了。”
陆氏嘴上虽这么说,可是环着文博脖颈的手臂却悄悄收得更紧了些。
四十岁的陆氏和文博其实夫妻生活不多,更多的还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四十多岁的文博,需要管理一个府,各种杂事非常多,还要应付官场的各种明枪暗箭。
精力严重不足,头上都有点头发稀松,四周支持中央,才能维持一个发冠的发冠。
两个人短暂的温存之后,文博有些得意的说道:“夫人,为夫还是宝刀不老吧!”
其实陆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心里吐槽,你还当自己是二十年前的小伙子,现在早就是老扒菜了,可是为了文博的尊严,只好装着一副受不住的样子,说道:“夫君太厉害了,妾身刚刚还以为要死了。”
文博闻言,胸腔里的笑意更甚,低头在陆氏泛红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动作带着几分得逞的亲昵:“夫人这话说的,为夫怎舍得让你‘死’?”
文博指尖抚过陆氏鬓边散乱的碎发,将那晃动的金步摇重新理好,目光落在仍带潮红的脸颊上,语气里满是满足。
其实文博也知道自己状态,像是一只迟暮的老雄狮,已经满足满足陆氏,也就是能在年轻的小妾身上找到昔日的荣光。
陆氏被文赛这一下咬得身子微颤,差点就要破防了,不过一想到两个人加起来都八十多岁,又是大白天,强行压了下去:“就会说这些没正经的……快去衙门处理公文吧!”
陆氏被文博咬得浑身发麻,忙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挣开,推着文博肩头往梳妆台前坐:“再赖着,等会儿衙门的人该上门催了,老爷还是去处理公文吧!”
陆氏不想再被文博隔靴搔痒了,取过搭在屏风上的石青色官袍,先替文博抖落了浮尘,又绕到文博身后,指尖掠过文博后颈稀疏的发尾时,动作不自觉放轻了些。
文博也很是配合眯着眼睛,任由陆氏摆弄,仍忍不住叮嘱:“记得挑两个出挑的,给世子爷送去。”
陆氏手上一顿,拿起玉带往他腰间系,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知道了,知道了?”
陆氏指尖捏着金腰带末端,仔细调整着蹀躞的位置,余光瞥见铜镜中文博鬓角的白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嘴上却换了柔和的调子:“路上慢些,晚膳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喝的鸽子汤。”
文博抬手覆在陆氏软腰上又摸了几把:“知道了,夫人。”
待系好金腰带、戴好官帽,陆氏又替文博理了理衣领,确认没有褶皱才退后一步:“好了,走吧。”
文博站起身,最后看了陆氏一眼,才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陆氏站在原地,望着文博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回身打开床头柜,露出里面一只角先生。
陆氏指尖刚触到那冰凉滑腻的物件,便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随即又缓缓覆上去,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纹路。
方才强压下去的躁动在指尖蔓延,可脑海里却总晃过文博鬓边的几缕白发、后颈稀疏的发尾,还有那句带着得意之色的“宝刀不老”。
陆氏闭了闭眼,指尖用力捏了捏那物件,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终究还是松了手,随手将它扔回抽屉里,“咔嗒”一声扣上柜门。
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陆氏仍带潮红的脸颊,鬓边金步摇还泛着细碎的光,只是眼底的柔媚渐渐淡了下去。
陆氏抬手解开领口的盘扣,露出胸前一片莹白细腻的肌肤,指尖轻轻拂过,触感光滑得连一丝细纹都寻不见——这哪里像是四十岁妇人该有的模样,分明比府里二八年华的丫鬟还要水嫩。
陆氏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指尖顺着锁骨往下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可不是天生的好底子,全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天津府其他夫人用的是精致贝壳粉,便已是难得的讲究,可陆氏每日敷面、泡澡,用的都是价比黄金的真珍珠粉,磨得细如烟尘,连眼尾那点要冒头的细纹,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陆氏对着铜镜转了转头,看了看颈侧,又抬手摸了摸脸颊,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让陆氏心头的滞涩散了些。
末了,陆氏慢慢将盘扣重新系好,指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眉眼上。
陆氏望着镜中那抹依旧明艳的身影,指尖在鬓边金步摇上轻轻一顿,心里却漫上一股说不清的涩意。
这张脸、这副身子,哪一处不是用珍珠粉细细养着,用锦衣玉食精心护着?连府里最年轻的小妾见了,都要暗叹一句夫人真的是天生丽质。可保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陆氏想起方才文博温吞的温存,想起文博鬓边藏不住的白发,更想起自己夜里独对孤灯的光景——纵有再水嫩的肌肤,再精致的妆容,也抵不过岁月磨人,抵不过“夫妻情分渐淡”的命。
陆氏攥着衣襟的手指紧了紧,镜中人眼底的光慢慢暗下去:说到底,女人这辈子,再精于算计保养,也争不过“嫁得良人却难守朝夕”的命,争不过“年华尚在却心先空寂”的命。
陆氏对着铜镜轻轻舒了口气,抬手将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那点因肌肤细腻而生的底气,终究还是被这声无声的叹息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