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天光未明,正是一日中最沉寂的时刻。
龙湖并未入睡,他站在窗前,望着城外远山的方向,那里是三国盘踞的北境。
木念推门而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药茶放在他手边。
“在看什么?”
“看我们贺礼放在哪里最合适。”龙湖声音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只有冰冷算计。
木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了然,出声:“决定了?”
“老狗联合三国,想里应外合,将桃源城一口吞下。”龙湖端起茶杯道。
氤氲热气柔和了他凌厉下颌线,却柔化不了他眼中杀意,“他把贺礼都准备好了,我们没有不收的道理。”
他顿了顿,看向木念道:“只是要委屈你。你我才定下婚期,我便要出征。”
木念闻言,唇角弯起一抹傲然弧度,出声:“在你龙湖字典里,委屈二字,是写给敌人看。你此刻想的,莫非不是要将那三面国旗,带回桃源,挂在我们大婚城头?”
龙湖转头,对上木念洞悉一切的目光。四目相对,无需再多言语。
一切已在不言中。
木念懂龙湖的抱负,也懂他表达情意方式——不是守护,是征服和要将万里山河捧到她面前。
“三个月。”龙湖沉声道,这不是询问,是承诺。
“我等你。”木念应道,这不是送别,是验收。
此刻,天际正好透出第一缕曙光。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城头那一排狰狞的首级,也照亮了兵士们肃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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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湖归队的消息,像一道飓风席卷了边境。
残破关隘前,当那道曾无数次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熟悉身影,骑着乌云驹,缓缓穿过晨雾出现在军营时,整个龙家军沸腾了。
“龙帅回来了!”
“真的是龙帅!”
老兵热泪盈眶,新兵激动难抑。
那位传说中的军神,不再坐于轮椅之上,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电,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低迷的士气瞬间燃烧起来。
中军大帐内,龙湖卸下象征城主的常服,换上那身尘封已久、疤痕累累玄色铠甲。
指尖抚过冰凉甲片,龙湖眼中最后一丝温和敛去,只剩下纯粹、冰冷的战意。
“老兄弟们,久等了。”龙湖看着帐内一众激动不已的旧部,手指戳向沙盘上三国联军位置道,“我卧病多年,看来有些人,已忘了疼。”
他声音陡然转寒:“今日,我们就让他们——刻骨铭心地想起来。”
“传我将令:燕云十八骑为锋矢,直插敌腹,搅乱其心!”
“左翼轻骑伴攻,诱其主力出巢。”
“中军偃旗息鼓,于落鹰峡设伏。”
“此战,不要击溃,我要的是——全歼。”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下达,精准、狠辣、环环相扣。那个算无遗策、用兵如神的龙帅,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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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报如同雪片,飞向桃源城。
“报——龙帅首战告捷,于落鹰峡全歼敌军三万先锋。”
“报——龙帅奇袭黑水部落王庭,部落首领阵前授首。”
“报——龙帅阵斩天狼部大汗,其部已献降表。”
“报——赤焰部闻风丧胆,举族西迁三百里,北境已平。”
每一个消息传来,桃源城便是一阵欢腾。
木念听着战报,面色平静,只是指挥着众人布置城主府的手,更稳了些,她腰间那枚同心结,也愈发鲜亮。
她并未只是等待。
龙湖在前线攻城略地,木念在后方为他稳固根基。
刺史派来的细作,被木念连根拔起。
试图断粮的阴谋,被她提前识破,反将一军。
木念亲自带人,顺着枯井的线索,初步探明了前朝皇陵机关,将秘密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个斗篷人再次在山巅放下望远镜,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龙湖……他真的做到了。计划变更,在他凯旋大婚之日,务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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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凯旋之日。
桃源城城门大开,万人空巷。
龙湖骑着高大乌云驹,一马当先。
他身后,是肃穆凯旋龙家铁骑。再后面,是垂头丧气、手捧降表的三国贵族,以及被马车拉着、象征着三国权柄的三面国旗。
龙湖风尘仆仆,甲胄上带着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与征尘,但眼神亮得惊人,直直望向城楼。
城楼之上,木念一身烈烈红衣,并非嫁衣,却胜似嫁衣。
木念看着龙湖,看着他身后代表无上武勋的国旗,唇角扬起一抹傲然弧度。
龙湖勒马,仰头,举起手中染血长枪,声音穿透云霄:“木念!北境已平,三国臣服。今日,我以万里山河为聘,你可愿嫁我?”
全城寂静,所有人都屏息望着城楼上的红衣女子。
木念俯视着龙湖,俯视着她的英雄,声音清越,传遍四野:“江山我要,你,”她微微一顿,笑容绽开,“我也要!”
木念转身,对身后待命已久的全城百姓与军士,朗声宣告:“奏乐,开宴,为龙帅,贺!为我桃源,贺!”
欢呼声震天动地之中,龙湖下马,一步步登上城楼,走到他的新娘面前。硝烟与血腥气扑面来,木念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沾满尘土铠甲。
“恭喜凯旋,我的龙帅。”
龙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回来了。夫人,久等。”
远处山巅,斗篷人身影悄然隐去,只留下一声冰冷叹息。桃源城内,盛宴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婚礼,将在无尽荣耀与欢庆中,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