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达建材有限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陈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要跑客户。要去工厂盯着生产。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应酬。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我一觉睡醒。身边的位置还是凉的。我看着空荡荡的枕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那段时间。我原来的公司给了我一个晋升的机会。可以升为部门主管。工资能涨一倍。还有年终奖。这是我熬了好几年才等来的机会。我心里高兴得不行。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陈凯。我想跟他分享我的喜悦。
那天晚上。陈凯回来得比平时早一点。他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我端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我小心翼翼地说。老公。我们公司给我升职了。能当部门主管。工资也能涨不少。
陈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喜悦。他只是淡淡地说。升职有什么用。你每天上班。谁给我做饭。谁给我打理家里的事。谁去公司帮我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我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热水差点洒出来。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我以为他会替我开心。我以为他会夸我厉害。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我小声说。我可以兼顾啊。我可以早上早点起来做饭。晚上晚点下班。把工作和家里的事都安排好。
陈凯放下水杯。皱着眉头说。兼顾。你怎么兼顾。主管的工作肯定很忙。你到时候顾了那头顾不了这头。家里的事怎么办。公司的事怎么办。我每天在外面跑。累得半死。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觉得像话吗。
我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的喜悦一点点消失。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公司现在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确实离不开人打理琐事。那些员工的考勤。客户的回访。还有各种文件的整理。都是不起眼但又必须做的事。以前这些事都是我下班之后去公司帮忙做的。如果我升了职。肯定没那么多时间了。
陈凯看着我。语气软了下来。他说。媳妇。我知道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也知道。公司现在这个情况。离不开你。等我把公司做大做强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开个公司都行。现在。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他拉着我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起我们一起吃的那些苦。想起我们挤在十平米出租屋里的日子。想起他抱着我哭着说不会忘恩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我点点头。我说。好。我不去升职了。我辞掉工作。专心帮你打理公司的事。
陈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紧紧地抱着我。他说。媳妇。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贤内助。等我成功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我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有点委屈。有点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我觉得。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放弃一个晋升机会。不算什么。
第二天。我就去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领导和同事都很惊讶。他们说我傻。说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我知道。我做出的选择。是为了我和陈凯的未来。
辞职以后。我成了陈凯的全职助手。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陈凯做早饭。然后陪他一起去公司。到了公司。我就一头扎进办公室。开始处理那些琐事。我整理员工的考勤表。核算他们的工资。我给客户打电话回访。了解他们的需求。我整理各种合同和文件。分类归档。方便陈凯随时查看。
公司里的员工都喊我老板娘。他们说我能干。说陈总娶了个好媳妇。我听着这些话。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我觉得。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中午。我会去食堂看着师傅们做饭。保证员工们能吃到热乎又可口的饭菜。也保证陈凯能吃到他爱吃的菜。下午。我会去工厂转转。看看生产的进度。看看产品的质量。遇到问题。我会及时跟陈凯汇报。
晚上。我会等陈凯忙完。陪他一起回家。有时候他要应酬。我就会在办公室等他。给他煮好醒酒汤。等他回来喝。
我每天都像一个陀螺一样。从早转到晚。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我没有时间逛街。没有时间买新衣服。没有时间跟闺蜜聚会。我的生活里。只剩下陈凯和他的公司。
婆婆看我每天忙里忙外。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不屑少了一点。有时候她还会主动帮我做午饭。让我能在办公室里多忙一会儿。我以为。婆婆终于认可我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慢慢变好。
可是我错了。婆婆只是觉得。我终于成了一个合格的免费保姆。成了一个能全心全意为她儿子服务的人。
那天。我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突然看到一份员工的工资表。我发现。有几个老员工的工资。比我之前核算的少了几百块。我觉得很奇怪。我去找负责发工资的财务。财务支支吾吾地说。是陈总让扣的。说是他们工作失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
我有点生气。工作失误可以批评。可以罚款。但不能不明不白地扣工资。那些老员工都是跟着陈凯一起打拼过来的。都是功臣。怎么能这么对待他们。
我去找陈凯。我跟他说。老公。你怎么能扣那些老员工的工资呢。他们都不容易。
陈凯正在跟客户打电话。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让我别烦他。等他挂了电话。他才皱着眉头说。公司的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我说。我怎么能不管。那些员工都是跟着你一起吃苦过来的。你不能忘本。
陈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说。林晚。你现在越来越不懂事了。公司是我的。我想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别瞎掺和。
我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不再是那个会抱着我哭。会跟我一起啃馒头咸菜的陈凯了。他现在是陈总。是凯达建材有限公司的老板。他的心里。好像只有公司。只有钱。
我没有再说话。我默默地转身回了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回家。我跟陈凯说起这件事。我想跟他好好聊聊。我想让他知道。员工是公司的根本。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陈凯却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他说完就躺到床上。背对着我。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凉。
我想起我放弃的晋升机会。想起我每天没日没夜的付出。想起我为了他。为了这个公司。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我问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答案。我还抱着一丝幻想。我觉得。陈凯只是太累了。他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等他缓过来。他就会变回以前那个爱我的陈凯。
我每天还是像陀螺一样忙碌。我还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理公司的琐事。我还是每天给他做早饭。等他回家。
只是。我的心里。好像多了一道裂缝。一道看不见的裂缝。那道裂缝。在慢慢变大。
我不知道。这道裂缝。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把我的心。撕成碎片。
我更不知道。我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全心全意为他付出。换来的。不是他的感激。不是他的回报。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一场让我万劫不复的灾难。